「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好啊!」伸手拉他,发现掌温出奇的低,将他按坐在椅中,抚上他的脸,也是冰凉的。
「瀚宇,你没事吧?」她弯身关切地俯视他。
他摇头,抬眸看着这张没有疑问的绝美容颜,她的眼中正盛满不容错辨的忧心与关怀--
这样一个高雅、聪明、内外兼具的女子,不论爱上任何人,她都可以很幸福,为什么--偏偏要爱上他?
沉瀚宇眸光一黯,探手拉下她,出其不意地吻上红唇。
她微楞,剎那的恍神,只感觉到他唇腔的温度,柔软的探触,芳心泛着酸楚疼痛的幸福,几乎想就此沉沦不醒--
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她用力推开他,想也不想地挥了他一记巴掌。「沉瀚宇,你把我当成什么!」
他直视着她,神色没半分改变。「你还爱我吗?」
又一记巴掌造访他另一边脸颊。「你混帐!」他凭什么这么问她?凭什么?
「我懂了。」他点头,站起身。「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这是他个人的悲哀,不该拖任何人下水,他没有权利要求她的无怨无悔,她也没有义务永远守候。
他就这样走了?
刘心苹瞪着他落寞寂寥的背影,一瞬间的心酸揪紧了芳心。「沉瀚宇,你站住!」
他停住,才刚回身,柔软温香迎面扑来,怨怼地捶打他。「你好过分!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先是莫名其妙地吻了我,又不给一句jiāo代地疏远我,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我不怪你,因为感qíng的事勉qiáng不来,看着你女朋友jiāo了一个又一个,再一次又一次地分手,我只能静静守在你身后,陪着你在感qíng世界中浮沉……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这样戏弄我很好玩吗?就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也有尊严啊!你还要糟蹋我的感qíng到什么地步才罢休?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爱你,看到你幸福就够了,从来都没奢求过什么,有这么难吗?为什么要失魂落魄地跑来找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明知道、明知道我看了会心疼,明知道我放不下你,明知道……我已经爱到连尊严都没了……」
她放声痛哭,每说一句就捶一下,他也没反抗,由着她发泄,直到她捶累了,双手不知几时缠上他腰际,紧紧抱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沉瀚宇捧起她泪痕斑斑的面颊。「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你。」带着满心歉疚,低头吻住她。
她闭上眼,流着泪,心碎酸楚地响应他,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拥抱他的机会,她不想放开,她知道这样很傻,但是就算只有一夜,只要能真真实实地拥抱他,以她的体温去温热他空凉的心,她愿意!
「心苹--」他及时打住,神qíng复杂地凝视她。「如果我是你,会立刻放手。」
「我知道。」但是她不想。双手将他抱得更紧,仰首主动接绩未完的吻。
这一夜,她成功留下了他。
事后,她进浴室冲澡,围了条浴巾出来时,他已经穿回衣服,沉默地在chuáng头抽烟。
她注视着烟雾弥漫中的面容,他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神qíng凝重地猛抽烟。她苦笑,不打算为难他,主动开口问:「要回去了吗?」
他抬头,瞪着她。
这句话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在问他:就这样了吗?一如数年前,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不要这样看我,你知道我没有表面上的潇洒,我也想任xing地留住你,但是,我可以这样做吗?你允许我这样做吗?」
沈瀚宇静默了下,熄掉烟蒂,认真地望住她。「心苹,我很感谢你这样对我,总是在我最寂寞无助时陪伴着我,看着我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你从未离开一步,我不否认,今晚会来找你,是在藉由另一种方式逃避某些事qíng,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可是你还是留下了我,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用你的柔qíng拥抱我,给了我女人最珍贵的爱qíng与纯真,就因为这样,你的无私宽容才更令我汗颜--」
「你没有义务向我解释--」今晚的一切都是你qíng我愿,他不需要有压力,更不需要愧疚,尽管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但是我想。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最爱我、而我也该去爱的女人是谁,所以我想真实地面对你,也面对我自己。」他站起身,一步步坚定地走到她面前,指着胸口一字一句说道:「里头的这颗心破了一个dòng,不论你给得再多,付出得再完整,都填不满它,我是个残缺的男人,所以不敢轻易拿这样残缺的自己去亵渎你,你值得拥有更好的,而我,什么都没把握给你,也许执着到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刘心苹没想到他会对她说这些,动容地直摇头,眼泪甩出眼眶。「没关系,没关系--」
沉瀚宇捧住她的脸,拇指划去上头的泪痕。「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你对我而言意义是不同的,虽然那还不是爱qíng,但是我希望有一天它会变成爱qíng,你愿意陪我等到那个时候,和我一起修好这颗心的缺口,再将你完完整整地放进来吗?」
她咬着唇,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再点头,眼泪落得更急。
他沉沉叹息,收拢双臂,将她密密圈抱住,已经分不清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多怕这一回,会再误了一个好女人……每错一次,便要多背负一分愧疚、一分罪责,心已千疮百孔,他真的希望这一回能有所不同,他不想再错下去了,那种一再寻觅却总是落空的感觉,好苦,好折磨--
三之一 失衡
第三部 秋缠
如果,我还能再多活一天,我要勇敢告诉你--我爱你!
将我最后的、仅有的、二十四小时的美丽献给你,等待来生,化为秋蝉,为你吟唱一个夏季的缠绵。
三之一 失衡
在前往英国受训前的最后一个礼拜,沉瀚宇和沉天晴之间的关系,有意无意地疏离了。
他忙,她也忙,少有机会坐下来谈心;共处时,也常陷入僵冷无言的局面,当她用若有所思的眼神,不发一语地审视他时,他会下意识规避。
记不得从几时起,她再也没去和他共睡一张chuáng,或许是发现他身边睡了另一个人,再也没有她容身之地。
记不得从几时起,她的笑容少了,或许是从那一晚,她问他--「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随着他的无言,她的笑容也沉寂了。
她不再喊他哥哥,从那一天发现刘心苹站在他身边,很甜、很幸福地唤他时,就不再喊了。
心苹姊那一声柔柔的「瀚宇」,也许融了他的心,却炙痛了她的魂。
于是,她也试着让那声缠绵的音律由她口中唤出,换来的却是他指关节轻敲上她额头,严肃纠正:「我是你哥耶,没大没小!」
不一样的,不论怎么喊,都不可能一样,别人倾尽温柔的呼唤,能够换来他轻怜蜜意的拥抱,而她,得到的只有训斥。
不是她不想亲近他,而是他将心层层封锁,不容她靠近。
分离前的这一个礼拜,原本该好好珍惜,却虚掷在无言的僵凝之中。临行前,她请了半天假陪他到机场,在他上飞机之前,以只有他听得见的音量,幽幽告诉他:「无论如何,我等你。」
他没回头,而她的泪,落在他不愿眷怜的身后。
三个月后,他如期回来,心苹姊说要在家里准备几道美食给他接风,用着让她椎心的甜蜜口吻,问她瀚宇喜欢吃什么……
她以为可以由他眼中读出思念的痕迹,可是他回来了,第一个拥抱的人是心苹姊,思念的痕迹留给了那个他怀抱中的女人。
她,什么都没有。
看着他们浓qíng蜜意,眼波流转间jiāo换无尽默契,她的心--好痛!痛得超乎她所能承受的预期,浓稠的苦满得几乎泛出喉咙,她必须拿些什么,将它压回胸臆,于是那瓶为他准备的红酒,有大半瓶入了她的腹。
她的思念,没人可以说;她的温柔,没人可以收留;就连心痛,都没有表达的余地--
送走了客人,沈瀚宇将醉得一场胡涂的天晴扶进房间休息,拧了条热毛巾帮她擦脸。
「你一定要让我cao心吗?不会喝还喝那么多……」他叹气,拂开她汗湿的发。
她今晚的反常,恐怕连光彦和心苹都察觉了。
光彦私底下还扯了扯他衣袖,悄声问他:「你确定小晴是第一次喝酒吗?」一不留神,大半瓶就让她解决掉,大家全被她吓坏了。
「据说是。」他面无表qíng地回答,抽掉杯子,不让沉天晴再沾一口。
她瞪着他,满脸的哀怨,他装作没看到。
分离了三个月,他该做的是和女朋友厮磨缠绵,倾诉别后相思,可是他却送走了女友,留在这个喝得烂醉的丫头身边--
沉瀚宇,你在做什么?
沉天晴,你又在做什么?
他闭了下眼,矛盾的心已经给不了自己答案。
起身想换掉冷了的毛巾,她探手扯住,不让他走。「宇--」
他僵住,无法移动。
她纠缠着,将脸埋在他肩头。「我不要喊哥哥,你本来就不是我哥哥,为什么要bī我接受兄妹身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好不甘心,如果我不是你妹妹,就有立场和她们公平竞争了对不对?」
「晴……」明白是一回事,亲口听她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他震撼着,发不出声音来。
「我不要当兄妹,我只想爱你,用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心qíng,我明明比你jiāo往过的任何一个女朋友都还爱你,从小就爱,好多年、好多年了……
为什么你看不见,宁愿拥抱她们也不看我一眼……不,你其实看见了,你比谁都清楚,可是你不要我……你不要我……十五岁那年丢弃了我,二十三岁这一年,又一次丢弃了我……」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是爱qíng遗弃了他们……
温热的感觉涌上眼眶,跌落在她水光氤氲的眸中,jiāo融了他与她的泪,跌出眼角,他抱紧了她,炙痛心扉地吻住她的唇。
无声的泪一颗颗落着,在他们jiāo缠的唇齿之间,咸咸涩涩、苦苦甜甜,jiāo织成揪肠蚀心的酸楚……那是爱qíng的滋味,对他们而言极尽奢侈的爱qíng滋味……
凝视着她沉静的睡颜一整夜,天亮前,他走出房门,同时,将那些酸楚的、深qíng的、甜蜜的一切,留在昨日的夜里,那些说不出口的纠葛心事,
再一次压回深不见底的灵魂深处,永不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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