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君接过纸条,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对着田中医生点点头。
看见陆沅君对自己没有敌意,田中医生心里不由得稍稍轻松了些。当初承了陆司令的帮助,而今对故人的女儿,自然应该尽心尽力。
“建筑系有个学生她爹是木匠,待会儿我就去找她,给你做一副拐来。”
田中医生拍拍陆沅君的肩头,还想再叮嘱她这些日子少走动,可话未出口就又有别的伤患需要他这位老师了。
“你先休息。”
撂下了这句话后,田中医生拎着自己的医药箱出了门,往另一间教室走去。
在硬邦邦的桌上躺了一夜,陆沅君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没有一处好受的地方。
手上用尽了力气,才勉强撑着身子从桌子拼成的病床起来坐好。
桌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单子,跟没铺也差不了多少。
腿上没有昨天被送来的时候痛了,陆沅君开始在教室里左右张望起来。
就在她四处打量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小小的,肩膀窄窄的,个子也小小的,唯独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衬的人十分精神。
她手里头拎着一副拐杖,进来以后朝着陆沅君的方向抬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昨儿个田中医生口中那位建筑系的学生了。
“陆先生!这是我连夜给您做的拐!”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很难想象她一夜之间是怎么把这幅拐赶出来。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陆沅君接过了拐杖,在小姑娘的搀扶下从桌子拼成的病床上下来。
将拐杖拄到了腋下,有了支撑后找到平衡点,她稳稳的站了起来。
陆沅君站起来以后,小姑娘没有要走的意思,停身在她的旁边站定,左手扶在了陆沅君的后背上。
“手边没有漆,也没时间雕点儿什么,先生凑合用着。”
反正田中医生说了,陆先生少说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好,自己肯定还有功夫再做一个好的出来。
“木头是哪儿来的?”
陆沅君将医嘱忘了个干干净净,胳膊上用力,一点点的往门口的方向挪移。
建筑系的女学生跟在陆沅君的后头,担心陆先生头一回使拐杖,摔一下就不好了。
“学校里的树多了,我拎着斧头砍了一棵。”
女学生开口十分随意,绕到了陆沅君的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站定。
她握着拳头抬起胳膊,拳头向着自己肩膀的位置落下,歪了歪脑袋示意陆沅君。
“先生你摸摸我的胳膊。”
陆沅君按她的意思,伸出一只手朝着女学生的胳膊摸了过去。
掌心处传来了硬邦邦的触感,和自己的清瘦与陆夫人的柔软不同,眼前这个声音软软的,个子小小的女学生,竟然有肌肉。
“先生,我可有力气了。”
女学生笑起来双眼弯弯如同新月一般,脸颊两边还有两个深深的瞧起来人畜无害的酒窝。
老祖宗说人不可貌相,陆沅君收回手后把这话重新在心里头默念了一遍。小丫头看着弱不经风的,没想到还是个厉害角色。·
“我们建筑系跟着教授出去野外找古长城的时候,男同学都不如我。”
说这话的时候,女学生眼中的得意越发的浓。
陆沅君点点头,她还在冀北大学教书的时候,教室里的男同学大多清瘦,胳膊细溜溜的一条,恐怕都不一定有眼前的小姑娘力气大。
“你来的时候见到王教授了么?教庄子老子的那位王教授。”
王这个姓氏太过常见,教庄子的就有两位姓王,怕学生不晓得自己说的是哪一个,陆沅君指了指身后。
“留了根长辫子,上头还绑了红绳绳。”
学校里姓王的教员很多,不过留辫子的可就只有那一位。
王教授在冀北大学的名声不输吴校长,谁都认识他,谁都还服气他。
按道理,冀北大学里都是学习德赛两位先生民主与科学的新式青年。王教授一个天天罗盘不离手,神神叨叨,还蓄着辫子的教员,早就该被赶出去了。
如果想听算命的,那天桥底下摆摊儿算卦的白头发老汉,村里头跳大神的大娘多了去,都是些哄骗人钱财的家伙。
王教授就不一样了,靠算卦中了三回救国彩票,别的教员都是租房住,王教授又是大宅子又是花园别墅的,家底儿比个商号的东家爷差不多了。
救国彩票中一回也就算了,运气好而已。
但是中三回救国彩票,你要说他手里头的罗盘上没有点真功夫怕是不可能的,全靠运气财神爷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陆先生想找王教授算算吉凶么?”
女学生绕回了陆沅君的身侧,扶着她出了教室的门。
“这个时间王教授在带着学生们做法呢,您要找他的话,恐怕得等好一会儿了。”
封神榜里陆压拜死了财神爷赵公明,如果王教授真能像话本里头似的,做法把东洋的天皇给拜的七窍流血死了,那以后就该在运城给王教授盖座庙了。
“我先过去瞧瞧。”
陆沅君撑着拐杖,挪移的速度极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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