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心里委屈,却不敢放慢脚步,沉甸甸的一篮子东西等着她卖呢,得赶紧去集上才行。
「撒子、蜜三角,又甜又脆,两文钱一个,糖枣儿,甜甜软软的一文钱一个……」
小姑娘甜甜的叫卖声又在集上响起,正在打铁的大铁匠,停住手里的大锤,透过窗口往外一瞧,正看见那个娇娇俏俏的身影,从垂柳边走过去。
他唇角一勾,淡淡地笑了起来,想到她中午会来自己这里吃午饭,心里就甜丝丝的。最近这几日,枯燥的生活似乎多了一抹灵动的色彩,周边也总有些甜蜜的气息。
大铁匠一边叮叮当当的敲打着农具,一边开心的想:能碰上桃子,真好,小姑娘长得甜,声音也甜,烤出来的红薯更甜。
临近晌午,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炸雷,大街上刮起了小旋风。正在打铁的大铁匠没有在意,卖撒子的田桃却吓了一跳。
不会吧,是要下雨吗?
瞧瞧自己篮子里还剩一半的小吃食,她有些着急了,脚步匆匆地在人群里穿梭。「大娘,买个撒子尝尝吗?两文钱一个。大叔,给家里的孩子买些糖枣吃吧,才一文钱,买五个我送您一个。」
天气不好,人们都急着回家,有些非买不可的东西,需要加快脚步去买。有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人们就自动放弃了,不会在上面浪费宝贵的时间。所以,无论桃子怎么努力,到大雨点子掉下来的时候,她的篮子里还剩了不少呢。
铁匠铺子忙的人挤人,霍沉已经没时间打铁了,守着台案专门收钱。临近秋收要下雨,人们自然着急收割谷子,犁地种麦子。霍沉爹老霍铁匠去世的这八年,霍沉去深州学艺,附近十里八村没有铁匠,人们要买铁器只能去常山县城。可是县城终究路途远,物价也贵,农家人不乐意去,就用自己的旧铁器凑合着。
直到小霍铁匠回来了,人们才一股脑的更换家里的铁器,所以,霍沉的生意是在承接这几年积攒的需求,火的不得了。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大铁匠瞧瞧空空如也的台案,既疲惫又高兴。整理一下各村订下的农具信息,发现真是挺多的,这两天又得起早贪黑了。
铁匠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去去乏,想走到门口看看雨。忽然之间想起了田桃,雨都下这么大了,那个小丫头应该在哪家铺子里避雨呢吧,估计中午不会来了。
心里略略有点小失望,铁匠探头往外瞧,想找找附近有没有那个娇小的身影。没想到,他弯腰探头之际,外面一个被雨淋得湿漉漉的身影正在往里跑。她紧紧抱着怀里的篮子,弯着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雨,为的是篮子里的甜食不被雨淋湿。
她弯腰只看着台阶,却没注意门口的人,一头撞在了某人硬硬的腹肌上。大铁匠被她撞的一个趔趄,倒退了两步。桃子以为自己撞在了门框上,抬头一瞧,竟是撞在了他身上。
他身体怎么这么硬啊,跟一堵墙似的。
「桃子,你没找个地方避雨吗?怎么都湿透了?」霍沉诧异地愣在那里。
桃子并没有关注自己身上的雨,把篮子放在台案上,赶忙掀开盖布看看底下的小吃食:「还好还好,撒子没有湿,糖枣也没化,一会儿雨停了还是可以卖的。」
大铁匠望一眼外面愈发密密匝匝的雨帘,被萧瑟的秋风席卷着吹进门口,湿漉漉的桃子被吹的一哆嗦。他走过去关上两扇铁门,轻声道:「你快去烤烤火吧,这样湿着很容易生病的,你这小丫头这么小……唉!」
霍沉觉得田桃挺可怜的,花骨朵一般的小闺女就应该娇养在家里,以后如果自己也有个小女儿,一定不让她这么小就出去走街串巷卖货。
这回,桃子可没跟他客气,径直走到八卦炉前,借着炉火烤干衣裳。娘的身体不好,经常请医吃药,家里已经不堪重负了,如果自己再病倒,还不得把一家子愁死么。
「霍大哥,今天雨这么大,你没办法去买包子了吧?我篮子里有两个窝头,分给你一个吃吧。」田桃觉得,大铁匠家里的馒头肯定是吃光了,要不然他肯定会拿出来烤的。
霍沉的确饿了,不过他的注意力都在桃子身上,暂时没有考虑吃饭的事情,只自顾自的说道:「桃子,你们家还有什么人啊?怎么你才这么小,就出来受苦受累挣钱呢?」
桃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伸出白白净净的小手,把长发拢到胸前,让炉火烤烤湿透的后背。「我家还有爹娘,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原本家里条件还可以的,我爹种着三亩地,农闲时节就去当瓦匠,给人家帮工盖房子。我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帮过厨,所以厨艺特别好,以前总是在家里给我们姐妹仨做好吃的,隔三差五也会吃上一顿肉菜。自从我娘生了弟弟以后,身体就弱了,总是看病吃药,家里的积蓄花光了,爹要照顾娘,照看弟弟,就很少去帮工了,只靠三亩地也就刚够吃饭。我就出来卖些货,补贴家用。」
霍沉倒骑着椅子,趴在椅背上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看来自己差点错怪人家爹娘,还以为是因为爹娘狠心才逼她出来的呢。
桃子无所谓的笑笑,烤干了衣裳,抖动长发上的水珠烤头发:「谁家还没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呢,我们家这两年清苦些,但是很快就会好起来。我和田柳都长大了,能帮家里干活了。弟弟也大些了,不用爹爹专门看着,樱子看孩子就行,家里劳力多了,日子自然就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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