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桃昨天签了卖身契,账房就支了五两银子给她三叔。桃子流着泪送三叔到门口,让他赶紧去请大夫。
本来她希望把自己分到厨房当差,可是厨房不缺人,就被分到了夫人这院儿里。
晚上跟其他几个丫鬟一起挤在大通铺上,桃子一宿都没睡着。除了惦记家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大铁匠。
以前天天见面,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在自己心里扎了根。现在要硬生生的把这个人从心里拔出去,疼得她五脏六腑都要快碎了。
桃子只是一个三等丫鬟,负责跑腿儿扫地,凑不到夫人面前去,她也不想凑。中午,大家先伺候着主子吃完了饭,夫人睡午觉了,下人们才去厨房一起吃饭。
桃子不想去厨房,因为厨房里有菜刀、铁锅,一看到这些东西,她就会想起铁匠,想的心里难受。
她默默的走到墙角,倚着一棵大松树,盯着墙角发呆,却忽然发现这个角落里放着一把铁锹。
桃子忽然就哭了,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她后悔了,昨天给铁匠鞋的时候,就应该顺便问问他,也许他愿意出五两银子呢,也许他不怕被连累呢。
三年啊!一千个日日夜夜!这要怎么挨过去,大铁匠年纪不小了,不可能再打三年光棍,等三年以后自己再回去的时候,是不是人家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桃子越想,哭的越厉害。他对她那么好,专门给她打的桃心剪刀、桃心菜刀,吃饭的时候,总会把最好的瘦肉留给她,还想方设法的送她漂亮的花布。
尤其是前几天给他做衣裳的时候,他就那样坐在炕沿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那样的感觉,安静恬暖。本来可以这样过一辈子的,可是现在再也不会有了。
桃子失声痛哭,就算捂着嘴,也有哭声溢了出去。
「是谁在那哭呢?给我出来。」
桃子吓得一抖,赶忙用袖子擦泪,从松树后面转出来,发现黄夫人正满脸怒气的站在面前。
「昨天按手印的时候,你就啼哭不止。原以为过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都过了一天了,还在这哭个不停。既然这么不愿意做丫鬟,干脆就回家去吧,曹妈你去拿上她的卖身契,让她家里人把五两银子还回来,把她领走。」黄夫人怒了,想来做丫鬟的人多着呢,干嘛非要找这么一个爱哭鬼。
黄夫人气哼哼的回到里屋,曹妈跟进去,拿了田桃的卖身契出来,拉着她手腕就往前院走。
田桃吓的赶忙求饶:「大娘,我们家没钱来赎,求求您了,大娘,您帮我说说好话,别让我走了。」
曹妈瞥了她一眼,脚步未停:「先离开后宅再说吧,你惹恼了夫人,谁敢替你求情。等着来当丫鬟的人多的很,若不是因为马大嫂是二少爷的奶娘,你以为夫人会留下你吗?」
二人过了垂花门,进了前院,曹妈看看前后无人,拉着桃子一边走一边低声声说道:「我跟马大嫂关系不错,她托我照应你。这样吧,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去求二少爷,夫人最喜欢的就是他,只要二少爷说要把你留下,夫人就不会撵你走,以后你也有好日子过。」
田桃虽然伤心,却还不至于糊涂,一听什么二少爷的,心里的警钟就敲响了。首先想到的便是一个像冯满那样,油头粉面,特别恶心的少爷。
去账房要走过大门口,被门口进来的凉风一吹,桃子有些清醒了,忽然十分惊喜的说道:「大娘,我有法子了,有个人,或许他愿意赎我。可是,他现在不在这儿,我得去问问他。」
曹妈不悦的瞪她一眼:「问什么问呀,远水解不了近渴。给你指明路,你还不听,那就活该你遭罪了,到了管家手里,还有你的好果子吃?」
此刻,桃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大铁匠,该怎么通知他呢?如果自己出不去,能找谁去给他送个信呢?
田桃急的鼻尖儿上见了细汗,心里全都是大铁匠的身影。一抬眼,竟发现他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是想他想疯了吗?早知道这样,她绝不会来城里,就要赖着铁匠出彩礼钱,这一辈子就赖定他了。
大铁匠风风火火的进了门,直闯闯地走到田桃面前,紧张的上下打量一番:「桃子,你没事儿吧?别做这个劳什子的丫鬟了,走,跟我回家。」
看到田桃红肿的眼睛,大铁匠自责不已,都怪自己昨天没问清楚。如果当时把钱给了桃子,带着她到城里请了大夫,她今日又怎么会哭成这样。
田桃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朝思暮想的身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人,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是白日梦,一定是白日梦。
可是,当铁匠温热的大手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的时候,她忽然明白:这一切是真的。
这一次桃子没有哭,而是双手并用,紧紧的拉住他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大沉哥……」
桃子的举动,让大铁匠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粲齿一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小手:「放心吧,我带了足够的银子来,现在就赎你出去。」
桃子欢喜地狂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瞠目结舌的曹妈:「大娘,赎我的人来了,你把卖身契给我吧,他会给你五两银子的。」
曹妈心中疑惑,马大嫂明明跟她说过,这丫头家里穷的叮当响,爹又断了腿,根本不可能有钱赎她。今日,她特意把夫人引了去,就是为了把小姑娘逼上绝路,让她不得不去求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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