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了太久,令人几乎都快忘记了,她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她身上那一袭赤色的长袍已经脏污不堪了,小小的手臂裸露在外,肌肤是白皙的,露着几分苍凉。
南宫陌缓缓解下身上的长袍,走过去,替她盖好,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她又更瘦了,比上次还要瘦,南宫陌皱了皱眉,她再这么瘦下去可不行。
“对不起,我来晚了。”看着她苍白且憔悴的不堪的小脸,南宫陌心里的愧疚已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多希望自己可以做点什么来弥补她,这样心里才能好过一些,不至于这般良心不安。
……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云姜以为自己会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但却意外的看到了桌上那一缕摇曳的烛光。
淡淡的黄色,透着几分温馨,就像某个深夜里辗转醒来时,看到母亲在烛光下为自己缝补旧衣衫一样,这样温暖的烛光令云姜觉得很心安。
还好,不是醒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曾无数次的在黑暗中惊醒,每一次她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某个黑漆漆的山洞,或者某个黑洞洞的牢笼,四周回荡着可怖的呼啸,她惊惧的睁大眼,能听到心口“砰砰!”的跳动,以及沉重的喘息声,她害怕的大叫,却无人回应,陪伴她的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四周没有人,只有她自己,还有那些日夜不离如影随行的毒液,她大叫,她哭泣,她喊人,却没人理她,她就像一只正在被人炼制的蛊,封在坛子里就被放置到了这,没有人会关心一个蛊心里的想法,也没有人会关心一个蛊午夜惊醒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害怕。
她怕这种感觉,怕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所以这些年来,她晚上睡觉都要点着烛火,有时候守夜的婢女为了不让烛火燃尽,还得分班轮次,隔几个时辰进来将新的烛火点燃,就是怕她一觉惊醒发现身边很黑,然后大发脾气。
淡黄色的烛光摇曳着,烛火下,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宽阔的后背,云姜身上盖着暖暖的被子,她坐起身来,被单滑落,白皙光滑的肌肤露了出来。
“啊!”她心下一惊,不由得喊出声来,自己怎么会一丝不挂?她的衣服呢?都跑哪里去了?
记忆有些混乱,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她在愤怒的哭泣中,昏倒在小树林里。
可是,衣服呢?
“醒了?”南宫陌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饿了吧?吃点东西?”
说完,他端着一碗白粥和几道小菜走了过来,“厨艺不精,不会做菜,见笑了。”
云姜把被子拉紧,抬起头望着南宫陌,眸中满是疑惑,“你替我换的衣服?”
南宫陌笑了笑,指了指放在床侧的长袍,“先穿这个吧,你的衣服太脏了,我丢盆子里用皂角泡起来了。”
把长袍递了过去,南宫陌把头别过去,将视线移开。
“谢谢。”她小脸一红,伸手拿过南宫陌的长袍,穿在身上。
经过昨夜,她全身上下也没有哪里没被南宫陌看到了,所以就算南宫陌替她换了衣服,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云姜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为了这个矫情,只是心里仍不免有些小小的害羞。
伸手拿过白粥和小菜,她坐在床上一边吃着,一边对南宫陌说,“……谢谢你。”
“没什么,该我谢谢你才对。”南宫陌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慢慢的吃着,细嚼慢咽,忽然一下子喉头一哽,觉得再也吃不下去了,心头一阵发酸,豆大的泪珠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滴在碗里。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和南宫陌留在这里,哪怕多留一天也好,但她知道不可能,南宫陌归心似箭,他早晚都会离开自己。
而她,只能将遗憾藏在心底,这么一辈子,带着对他的回忆,对那一晚的回忆。
“别哭了。”南宫陌伸手,轻轻握住她惨白的小手,将她手中吃剩一般的粥拿过来,放回桌上,“是我不好,别哭了。”
他这么一安慰,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拼命的忍住眼泪,却忍不住喉头涌出的哽咽,人就是这样,痛的时候如果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舔抵伤口,或许还没那么难过,一旦身边有个人安慰,问她疼不疼,伤口就会变得更疼了,而且疼的忍不住。
她小小的身子颤抖着,紧咬着嘴唇,干枯的下唇都被她咬出血了,眼泪一滴滴的滑落,南宫陌于心不忍,心里也跟着刺痛,他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别哭了。”
她将头埋在南宫陌的肩上,放肆的大哭起来,哭的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是的,她早就迷路了,这十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寻找着回家的方向,漆黑冗长的道路上,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独自漫步,南宫陌是一盏明灯,黑暗中指引她方向的明灯,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那盏明灯。
但他,却不愿为她指引方向。
因为他的生命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一个被他深爱着的女子,在等着她。
那个女子,霸占了她的身份,霸占了她的全部,如今,连她的爱人也一并占了去。
爱一个人但又得不到他,是什么感觉呢?就是你怕黑,但他却是那盏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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