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人看到,报给程太太知道,只怕又是一场是非。
伴儿小心的把角门关好,沈秀放眼看去,后院很狭窄,六间后罩房并成一排,院中一片荒凉之色。
像平原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族,后罩房都是不住人的,多是堆放杂物之处。程太太把张姨娘和程二娘安置在这里,应该是想就近折磨。
“小姐住这边屋里。”伴儿说着,快步走到西边屋里。
伴儿挑起帘子,沈秀进屋。
两间房舍打通当做卧室,木头架子床,简单几样家具,桌子上连个像样的茶碗都没有。
别说小姐的绣房,连她住的下房都不如。
“我的儿啊,你好命苦啊。”
程二娘在里间床上躺着,胖墩墩的张姨娘在床边坐着,边哭边说。
伴儿上前道:“我把沈秀姐姐请来了,能给小姐治病。”
张姨娘看一眼沈秀,脸上满是戒备。沈秀给丫头治病的事,她是知道的。
但是沈秀是程太太的娘家侄女,谁知道她会不会好好给程二娘看病。
万一她下了黑手,自己女儿岂不是命在旦夕了。
“我只是看了两本医书,并不懂医术的。”沈秀直接说着,“姨奶奶若是觉得不妥,我回去就是了。”
医治程二娘,必然要惹怒程太太。医者仁心,她才来的。
张姨娘要是不信她,也就没必要了。
“不……”床上疼的打翻的程二娘说着,“求姐姐给我看看,我快要疼死了。”
伴儿也道:“求姐姐发慈悲。”
沈秀看向张姨娘,道:“姨奶奶觉得呢?”
“那就过来看看吧。”张姨娘狠狠瞪着沈秀,又放狠话:“要是我儿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程二娘马上拉住沈秀的手,道:“求姐姐可怜我,我实在疼的厉害。”
沈秀低头看看床上的程二娘,十六岁的程二娘,出落的花儿一般,小脸惨白,也是可怜见的。道:“我尽力一试。”
伴儿赶紧搬来椅子,沈秀坐下来给程二娘诊脉,好一会才道:“二小姐没什么妨碍,只是吃坏了肚子,两剂药就好了。”
“求姐姐帮忙拿药来。”程二娘说着,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沈秀看看她,看脉相程二娘应该没有病至如此。在大夫面前装模做样,实在很不明智,道:“我会写个方子,拿药之事,还请二小姐自行安排。”
“这……”程二娘一脸为难,“这药要去哪里拿啊。”
“随便一间药铺都有,我会在药方上,把小姐的脉相写清楚。”沈秀说着,“我只是看医书来判断,还要药铺坐掌大夫,看看才妥当。”
“但是药铺……”程二娘哀求的看着沈秀,“还请姑娘……”
“我今天有差事,出不了门。”沈秀直接说着,对伴儿道:“笔墨在哪,我写方子。”
伴儿道:“在这里,姐姐写吧,我去外头买药。”
这也是沈秀给丫头看病的规矩,只诊脉留方。丫头照方子自己拿药,没钱就不吃,与她无关。
“两剂即可,不用多拿。”沈秀说着,写下方子,道:“我先告辞了。”
张姨娘却是怒了,上前拦住沈秀的前路,道:“留下一张纸,如何能治好我儿的病。你既然能看病,都没药吗。”
“我并不开药铺。”沈秀说着,不禁看向张姨娘。
据李璎珞所说,张姨娘当年也是美女一枚,程二娘的长相都是随她。
但是后来,程老太太重病,程太太借口要张姨娘祈福,把她关到后罩楼。
每日不准出门,只准屋里坐着祈福。然后,各种甜食、大油大盐的食物供应,还让丫头婆子哄着她多吃。
六个月后,程老太太去世。程太太把张姨娘放出去,原本弱柳扶风的娇花美人,变成了发面大馒头,整个人胖成了猪。
平原侯只看了她一眼,就倒足了胃口,再没进过她的门。
然后这些年过去了,张姨娘一直胖似猪。程二娘做为平原侯府的亲生女儿,也沦落至此,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你不开药铺,就找不来药吗。”张姨娘怒声说着,“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
沈秀并不接话,只是看着张姨娘。
现在看来,也不是程太太的手段多高超,实在是对手水平低。
还是伴儿道:“姨奶奶,您不晓的,沈秀姐姐真的没药。她给旁人看病,也是如此。”
“二娘是小姐,能与你们这些毛丫头一样吗。”张姨娘怒声说着。
沈秀并不与张姨娘争执,任由张姨娘叫喊。
果然,喊了一会,张姨娘自己口干,也不堵着门口,到椅子上坐着,依然狠狠瞪着沈秀。
沈秀大步出门,倒是伴儿,愣了一下追了上来,连声给沈秀陪不是,道:“姨奶奶就那样的脾气,姐姐且勿见怪。”
沈秀摇摇头,看着伴儿道:“我不怪你。”
如此母女,身边能有这么一个有良心的丫头,也是她们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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