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有事吗,还是?”
“嗯。临时有事。”
“没关系,我和睿白姐可以等你,反正火锅店通宵营业。”胡鸾不愿多想,一派轻松地说。
“乱乱,这个局我不能去。”
“今天不能去,可以改天?”
电话彼端的人深深吸了口气。“乱乱,我现在和吴老师、章总在一起,我们开了一整天的会。”
“为节目的事?”
“对。”
“所以,这和吃饭有什么冲突?”
“你没明白,这个点,我的身份,出来和睿白姐吃饭,很敏感。”
胡鸾沉默了小片刻。“我是没明白你的意思,这个点什么身份?”
“胡鸾,”肖然的声音这时也沉着下来。“我是后期负责人,节目上线反馈不好,意味着我们要重新讨论剪辑方向,今天的会,豆子也来了,如果不是吴老师拦着,她很有可能会把剪辑权抢走,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风险。”
她说得对,胡鸾想。可是眼前,出租车在行进,睿白姐也许已经到了。胡鸾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和她解释,是说实话,还是干脆搪塞过去,然而不论哪种选择,她都觉得有愧于心。“我可以和睿白姐说,你今天忙,下回再约吗?”胡鸾问。
肖然陷入思考。良久,车子等完一道漫长的红绿灯后,她的声音才再度传来:“乱乱,你知道傅导最近在创业吗?”
“什么业?”
“我听章总她们说的,傅导最近在台里挖人,要开公司,做节目。听说,她好像在和杭城卫视那边走动。”
“这件事我不知道。”胡鸾坦诚地说。“不过,睿白姐要创业的事我们不是一早就知道吗?我们不是说好,等岛上节目播完,一起去投奔她……我以为我们说好了?”
“没错,一开始我们是这么说的,可是,可我没想到这么快,节目还没播完,傅导就开始挖人,章总和吴老师都说,她想用岛上节目做跳板,就等它火,好拿去招商,”肖然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道这么想对不对,可是,我总觉得,傅导帮我们调后期,盯剪辑,指导我们,目的也许不简单,我们有可能被利用了。你明白吗?”
胡鸾没明白。不过她不是不明白肖然的意思,她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改变对睿白姐的看法,这么坚定地相信章总和吴老师的引导。胡鸾心知自己在台里还是个新人,暂时没办法接触到章总那个级别的领导,可她清楚地知道吴老师是怎样的人,睿白姐是怎样的人。撇开私人感情和人品不谈,他们之间的区别非常明显:在做节目的专业能力上,睿白姐远胜吴老师。
和肖然的通话最终由胡鸾主动结束:“或许我不该知道太多,晚上这顿火锅,就我自己去吃吧,至于你为什么不来,我会想办法说。”
“谢谢你,乱乱。”肖然说。很快,她又补充道:“希望你明白我的处境,我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我知道。”胡鸾简略道,随后挂了电话。
火锅店到了。车窗外,红色店招牌在水汽中跳动,胡鸾在车上静坐了一小会儿,直到司机再次提醒她目的地到了,她才如梦方醒似的推开车门,走下车。
冬风立刻蹿进她的脖子,胡鸾没戴围巾,被这股寒意刺中,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人,心里生出剧烈的反感——对现实的反感,为什么成人世界这样善变,为什么大家不能全听自己心里的声音行事?
傅睿白果然先到了,她在热气蒸腾的火锅店里朝胡鸾招手,笑起来像四五月和煦的春风。“不知道你俩习惯吃什么口味,锅底我先点了四宫格,辣的不辣的都有,菜也是,我按热门的菜品点的,你们一会儿不够再加。没办法,得先点,不然一会儿人多,上菜太慢了。”
胡鸾在她旁边坐下,店里的麻辣味道冲进她的鼻腔,她吸了吸鼻子,也尽量笑着说:“睿白姐,咱们估计……不怕不够吃,怕吃不完了。”
傅睿白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胡鸾避开她的视线,伸手从桌上端过一杯茶做掩饰。“肖然姐临时有事,不过来了。”
傅睿白没有说话。胡鸾心急她的反应,禁不住偷眼看她,不料迎上她若有所思后的笑容。“那只能说她没这福气了,这家店七点以后,很难排上队的,下次我可不先来排。”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一摞摞的菜品盘子叠放在小推车上,傅睿白从中取出一盘,慢条斯理地用筷子送它们下锅,锅底早已开了。
“睿白姐,肖然姐这段时间可能……”
“没有下次了是吗?”傅睿白维持着下菜的悠然动作,面上看不出丝毫不快或者不悦,她甚至没有疑惑。“我没关系,你讲话不用吞吞吐吐。”这话,她是郑重地对着胡鸾说。
“其实她……其实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么详细的,可是,我不想,就,有什么事瞒着你的那种感觉。”
傅睿白又是嫣然一笑,胡鸾这时候才注意到她没有化妆,这是她哪怕在岛上录节目时也没见过的全素颜。值得称赞的是,睿白姐哪怕全素颜,也透着一股优雅的好看。她往胡鸾碗里送了一块涮好的雪花牛肉,眼睛往锅旁的油碟一指,道:“小料我让他们备了四种,你是东北人,应该爱吃麻酱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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