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迫不及待。霜林雪转回身看淳于夜急红了的双眼,分明应该是饿狼般的贪婪狠戾才对,可是她怎么就只能看出那里面满是柔情无奈呢。
自嘲轻笑,看不清逃不脱的从来都只有我一人而已。
“雪儿妹妹!”淳于夜没时间等,几步过来就想将霜林雪抱进怀里。
抬手阻挡住,迷蒙似是永睡不醒的霜林雪轻叹,若是自己能永远装睡那该多好。
“淳于哥哥想要的,恐怕是霜林雪的心头血吧。”
“什……”全身巨震,淳于夜急忙反驳,“我没……我不是……”
“若不是,为何淳于哥哥躲在门外,直等到初云出门,你才进来。”
堵得淳于夜没了话。
可是时间不等人。“雪,雪儿。不是我狠心。今日朝堂上,皇帝竟然要让太子任兵部尚书,统领阊城护卫。太子你是知道的,哪里比得过长平王。如今阊城危及,城中百姓数万,便是你青丘姐妹也这许多人,总不能交给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废物。”絮絮叨叨还要说上许多。
“所以你需要我的血,去贿赂的那老皇帝回心转意。”
“是!”
呵……是。他这么痛快的承认了。他为国为民,他大义凛然,他杀一命救万命,他毫无错处。
只是,为何你要杀的人是我呢?为何你连骗骗我都不肯?为何你不派别人来?
“淳于夜,我是霜林雪。你要杀的人,是霜林雪。”
醉卧霜林雪,酒香醇于夜。
那字有着酒香与墨香,两小儿笑着红了脸。
月夜星空,霜林雪破了祖训,用自己的鲜血为淳于夜送行。
他蟾宫折桂,她香消玉殒;他回乡枯坐衣冠冢,她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他投靠王爷重走仕途,她固守青丘藏身避世。
是她想错了,原来是她错了。
“雪儿妹妹既然活过一次,又曾亲自为长平王献上心头血,为兄便厚着脸皮再求妹妹一回,只最后一次!”
淳于夜还在说。
霜林雪点头,轻声笑着点头道:“是我的错。我只记得淳于哥哥答应我爹护我一生一世,却忘了,霜林雪的一生一世,早已走到尽头。如今,淳于哥哥自然永不用再护着我。此事,是霜林雪错了。”
换淳于夜满脸尴尬,并未听懂,仍道:“那……那你可给我呗。”
“取心头血不易,还劳烦淳于公子略等一等。”
出门寻到清茶。她正与孟云州下棋,听了霜林雪的要求,吓得差点儿没掀了桌:“取心头血?你脑子坏掉了吧!取了心头血可就死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我只是师从家父,我爹不是神仙,我更不是!”
说着就要出去:“初云呢,她竟然肯答应你?那个淳于夜没被她打出去?我看你们俩脑子都坏了!”
霜林雪只好往回拉:“初云出门去了,不在青丘。就算她在,我定了主意,她就能改了?”
“哎呀,你到底要怎样嘛!”清茶简直要被气死了。
“其实我早就死掉了。”语出惊人,霜林雪转对着孟云州道,“道长心明,早就知道青丘里初云和染染是狐妖。而我,则是被狐妖救起的一缕孤魂。”
当年初云嘴馋,去了趟云南就为买条火腿。回城时忽然闻到酒香气,虽然来源应该是座乱坟岗,好奇心起,还是专门去看了看。就看到了在乱坟岗里躲躲藏藏,就是不肯去投胎的霜林雪。
已经成了鬼,初云本无意收入青丘。只是多说了几句,立刻改了主意,遂施法将霜林雪魂魄带走。亲去银桂树下取了一坛女儿红,将魂魄融进去,凝成人形,描出眉目,这才有了青丘中永远迷蒙着自带醉的霜林雪。
“算起来,这坛女儿红也该有个二十余五,在世间也是个少见的好年头。想必更加醇香,再融入酿酒师的魂魄,世间无二,肯定能助他成事。”继续殷殷叮嘱,“清茶稍后只需将酒交给他就好,多一句话都不必说。”
“这世间已经没有了我的淳于哥哥。门外那人与我无关,我与他无情,我活不活、在不在,他不用知道。”
那你就不要为这种人放弃生命啊!
话还未说出口,清茶眼见着霜林雪化成一坛酒。方才还能将这人面上微笑看的清清楚楚,转瞬间就成了酒水粼粼,发生的太快,她怎样也接受不来。
“啊!”惨叫声传遍青丘上下。
淳于夜率先闯进门,只看见孟云州怀抱着晕过去的清茶,地上有酒一坛,想象中的血流满地以及霜林雪的尸体都不见。
还未开口问,就听孟云州道:“那就是你要的酒,拿走吧。”
再欲开口,又被孟云州打断:“再耽误下去,整个青丘的姑娘们都会过来,你再也走不了。”
只好慌忙下跪,对着酒坛磕头:“妹妹大恩,在下必待此事过后以命相赔!”抱起酒坛就跑。
将清茶安顿好,孟云州细观窗外星象。贪狼、七杀、破军齐现,紫微星已入主正位。可怜苍穹之下仍有多少人在为了自己的欲望拼命挣扎,用谎言,耍权势,善经营,毁情义,利用他人,你争我夺,露着丑陋的嘴脸,即便如此,依旧在努力,不肯停,哪怕明日要面对的,不知是哪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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