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有雷念一个没张嘴。
我只觉得在这互相礼敬的套路上,我实打实被雷决给压了一头。
“主君”不过是客观称呼雷决为一国之主,是对他身份的一个客观描述。
“圣主”确实包括上面的含义,另外又定了个“圣”的形容,将我捧的太高,高的我自己都心里发虚。
虚归虚,不能让人都跪着,我便也一抬手,沉声道:“平身。”
这番雷决才又靠近过来,在我身旁,抬起他的右臂给我,这是要扶我,也未免太给我面子了。我微一踟躇,见域只是眉目低垂退到我身后去,想来对雷决要有礼也是域的态度,我便清清嗓子,将左手放到雷决的手臂上。
一道朝我那辇舆走的路上,雷决始终含笑,不发一语。我也便含笑稳步,随着他的牵引,到了辇舆近前,他又非常有礼的将我扶上脚踏台阶,将我先送上高辇,他才缓缓登上,随我进入车厢里。
听见一旁域下令回宫,辇舆缓缓开动,我和雷决隔着个矮桌对坐着,却见他从他座椅软垫上摸出个东西来。
一个小小的瓜子皮,还是被我牙齿咬过留着牙印的那种。
我不动声色抓了那瓜子皮握在手里,清咳一声,尴尬笑道:“就别叫圣主了吧。”
雷决收了手,神情看不出情绪,依旧含笑,颔首道:“好,那就叫女君。”
“……也好。”我点头。
虽然二月很冷,冷的我不得不起了四面不透风的车辇,可此时只有我和雷决坐在车厢里,我却非常后悔怎么没找个四面敞亮只以帷幔隔断的辇舆。
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如果雷决不吭声,我也不说话,那就只能听见外面的车马行进声音,剩下的就是我二人无论谁稍微动作,都会发出的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
要不是瑾萱说了那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应该可以跟雷决做好这见面礼数一整套的流程的。可瑾萱一句雷决还将皇后之位给我留着,轰的我脑子一阵混乱,再往后什么社交尬聊我都开不了口,只是跟雷决对视,就已经让我倍觉艰难。
不知雷决对此作何感想,我见他也侧过头去,以手指挑起窗帘朝外扫视须臾,这正好让我得以缓解心中并不适当的焦灼。
稳住心绪,默念几遍来者是客,不可无礼后,我便笑意盈盈礼貌的询问:“太后,身体可好?”
雷决将窗帘放下,转头看我笑道:“母亲安好。来时她要我问你好。”
我赶忙躬身颔首道:“多谢太后挂念。”
“是很挂念。”雷决又低声强调了一遍,我又有些尴尬起来,雷决补充道:“母亲的挂念并非是对你了,是对玄瑚。”
被雷决这么一说,我分明觉得更尴尬了。虽然我不是很了解玄瑚跟雷决他们家的种种,可是既然玄陌跟雷家这两个兄弟自幼结拜,玄苍灭国前两国关系又很好,那么雷决的母亲对玄瑚可能有一些垂怜关照的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这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见我半晌无语,雷决收起笑容,一双眼凝望我道:“请你代为转达,并无他意,请不要误会。”
我绞了一下袖子,笑道:“我会转达的。不过雷念的事,我也要向太后致歉。”
雷决垂目思索片刻,复抬眼道:“我也杀了你前往夜幽吊唁的使者,两两相抵,扯平了。”
“……”
“……”
两相对望里,我觉得我要窒息了,于是我转开头也去挑起窗帘往外看,与此同时雷决与我不约而同做了同样的动作。
然而对面开的两扇窗窗帘都被挑起来的结果就是,穿堂风“嗖”的吹进了车厢,我头上复杂的金钗步摇被窗帘打了一下,从发间脱落,坠至地面厚厚的皮草地毯里。
“哈……”我干笑着,“今天的风真大啊。”
说着我弯下腰去捡那缀金鳞片的步摇,却在手落至地毯时碰到了雷决的手,他也正弯腰来捡。
我立即撤回手,雷决动作顿了一顿,捡起步摇,而后直起身子看了看我的发髻。
见雷决要起身靠过来,我赶忙摆手道:“不,不用了!你给我就可以了,我自己……”
可雷决已经坐到了我身旁抬高双臂,感到他的手落在我的发间,我就像是被他扼住了喉咙,浑身不敢动弹,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本以为他给我戴了步摇就会坐到对面去的,可是他的手离开我的发后,又在我身边坐了许久。
久到我不得不扭头去看他,却见他笑的有些戏谑起来,见我望他,他嗤笑一声道:“那使者还好端端的活着,我并没有真的杀他。”
“什……什么……”我语塞,只觉得他离我太近,想向后躲避。
雷决却握了我的手腕将我拉回他面前,又凑近了,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尖,冷飕飕对我说:“听说你要跟我算账?嗯?”
第188章 都是皇帝你逗谁呢
接近宫门时提前备好的乐师开始夹到奏乐,进了皇宫宫门,往正行进途中,雷决虽坐回了对面,却始终大敞着双腿略侧随坐着,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
我实在是不明白,雷决这到底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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