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和雷念、暮长烟一桌,菜色虽然简单,雷念却说味道不错,还多吃了两个馒头。
暮长烟却一脸愁云惨雾,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没想到我在夜幽十年竟然还要自己烧火做饭,觉得我过的过于清苦了。
雷念一口馒头卡在喉咙里咳嗽半天,哭笑不得的说:“国师真是说笑了,我夜幽待你家陛下还是有一些分寸的,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陛下还会烹煮膳食。”
我心想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明知道缘由,还故意要多嘴,我又不能骂他,只好笑着对暮长烟说:“长烟哥哥,我是觉得做饭比较有趣,所以才偶尔自己做一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下暮长烟脸色才算缓和一些,也夸赞我手艺高超。
今天内我们一行人数增加了不少,雷决准备的帐篷已然不够。我跟暮长烟巡视了一圈,见有一家人带着三个幼儿睡在地上,我让他们去睡我的营帐。
暮长烟要将他的营帐让给我,我说我睡马车就可以了,暮长烟又说既然如此,他也当将他的营帐让给另一家年迈的老夫妻。
我的马车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兵士圈了起来,每两步一人,火把也在地上插了一圈。
回到马车上躺了一会儿,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多,我脑中乱乱的怎么都睡不着,听见隔壁马车里有人咳嗽,好像是贤王。我出了马车到旁边问:“贤王,你怎么不去营帐里睡?”
“陛下不也将营帐让出了吗?”
好吧,既然都睡不着,我叫曹侃去取两壶酒和一碟坚果回来,又从车里取了席子铺在地上,盘腿而坐,我朝贤王喊话:“贤王你也躺了一天了,不如出来喝点酒吧。”
不一会儿贤王从马车下来,果不其然玄瑚也跟着他出来了。
我还从未如此平心静气跟雷念喝酒聊天过,如今境况不同,也早已没有先前的抗拒。雷念眉眼之间能看到雷决的影子,我看着他,时不时就会恍神,以为自己又在跟雷决一起喝酒。
玄瑚在一旁静静坐着,我跟雷念共同的话题很少,聊完就只剩下沉默。看看玄瑚,她今夜黑瞳又缩小了几分,非常乖巧平静的模样。
反正周围的兵士也离的远,只有曹侃还在近前,我问雷念:“你有什么话想跟瑚儿说的吗?”
雷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让曹侃去外围巡视一圈。
支开了曹侃,雷念才说:“瑚儿可在?”
我指指他身旁,“她就坐在这,深情款款的看着你呢。”
“薇姐!”玄瑚对我娇嗔。
我哈哈一笑,雷念问:“瑚儿说了什么?”
我耸耸肩,“我说她深情款款,她害羞了。”
雷念唇角也漾出笑容,神情悠远的说:“瑚儿做娇羞状,是极美的。”
我说:“你尽管夸她,她现在脸红的像熟透的蜜桃一样,别提多好看了。”
雷念微微笑出一些声音来,“那陛下帮我问问,瑚儿现在可还恨我,怨我吗?”
“你有话直接说就是了,她能听见,不需要我转述。另外,没外人的时候你我相称就行了,我们那边不流行尊称,听着累得很。”
“你倒是洒脱的性子,与瑚儿大不一样。”雷念依旧笑着。
“我如果跟她一样,也活不到今天。得了,你有话跟她说便说吧,她的话我会转告你的。”
我给自己倒了酒,这酒还是我在皓月阁喝的那个味道。
雷念看不见玄瑚,含笑垂目,“瑚儿,你还恨我吗?”
我看见玄瑚摇了摇头,转达雷念,“玄瑚说不恨你,不怨你。”
“瑚儿,我本以为知你懂你,见你那般依赖我,我以为只要我在你身边,你总还是快活的。是我错了,我没看清你心里究竟难过到何种地步,末了还是我害了你。”
我又听玄瑚说完,转告他:“玄瑚说,既然她已经知道真相,想了几天也可以理解你的用心了。那时她活不下去,也都是一场误会所致,并不是你的错。”
雷念还要开口,我打断他,“但是这个事情玄瑚说归玄瑚说,我倒还是想骂一骂你的。你明明知道玄瑚爱你,玄瑚也误会是你杀害了他的父母兄弟,你就不想一想,她能爱上杀父仇人,她得多纠结,她得多痛恨她自己。”
“你说的,也是我这几日想的最多的。”雷念与我对视,“那时瑚儿才七岁,我七岁时的事情如今已记不得几件,只觉得瑚儿应当也只有个粗浅的印象,并不会有那么深重的痛楚。”
“你觉得的事,就是真的了吗?玄瑚那时虽然还小,可是事情太过惨烈啊,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玄瑚拉了我的袖子让我不要再说了,我才叹口气,握住玄瑚的手对玄瑚说:“你们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他以为你不记得灭国之痛,就把你当金丝鸟养着,而你又把痛苦埋藏在心里,他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往好处去想的。如果你们当中哪个人先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那……那还有我什么事?你们开开心心活着多好啊?!”
玄瑚又一副要哭的样子,我心肠一软,“算了算了,你们两个的事你们自己说吧,我不插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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