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偷偷觑见,他每回吞下最后一口糖糕,都会意犹未尽般抿抿唇瓣,甚至探舌舔了舔,然后垂目瞅着空碟子一小会儿。
身为“天下神捕”的孟大爷原来也嗜甜食呢,每每想起他吃蜜枣糖糕的模样,总让她心头柔软,嘴角翘起。
老实说,他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表情变化跟默儿还真的挺像,虔诚享用着,满足到仿佛要喟叹而出,又莫名地惹人心怜。
只是小丫头觉得自己被“抢食”了,跟她闹呢。
今儿个练气事倍功半,难以入定,姜回雪干脆“收工”,抬手轻捏小姑娘的嫩颊,戏谑笑道:“咱们家小默儿吃出肉来啦,真好捏,但餐餐把糖糕当饭吃,还外加夜宵,成天吃甜的吃个不停,默儿哪天不小心变成大胖呆,要把姊姊挤下床榻,姊姊睡哪儿才好啊?”
“才不是大胖呆,才没有!”美脸鼓得更圆,当真好捏。
姜回雪笑意不减,摸摸她的头。“默儿,那位孟大爷是很好的人,是个大好人,他对我们很好,对我们有恩,是我跟默儿的大恩人……我们……是要报恩的,也要待他好,那样才好。”她轻描淡写,简单表达,不提恩从何来,不想令小姑娘再去回想。
默儿闷不吭声好半晌,忽然道:“那东西还他,就……就报恩了。”
姜回雪挑眉。“什么东西?”
小身子在榻上跪行了几步,把收在床头衣箱里的一物取出来,递到姊姊面前。“这个。”
那是一件男子款式的黑色披风,厚实布料摸起来有些粗糙,但很具保暖之效。
姜回雪气息陡凛,注视着被默儿一把揪出、摊开在前的大披风——
这是当日孟云峥拿来覆在她肩上,为她姊妹二人遮掩赤裸、保住温暖的宽大披风啊。
脑中浮光一掠,她倏地抬眼看向小姑娘,叹息般低语——
“原来默儿是晓得的,你也认出他了。”
以为惊险可怖的那一天,默儿小小身子缩在她怀里,颤抖到什么都不肯看、不敢去看,其实,小姑娘也偷觑到披风的主人生得是何模样,记得很清楚啊……
【第三章 并无男女情】
“傻默儿,报恩哪能说还了就还了?咱们若把披风还上,也仅是还了当初借走之物,当中的恩情可没还上半分。”
见小姑娘精致五官皱得跟肉包上的皱褶有得拼,高高嘟起的小嘴都能吊起三斤猪肉,当姊姊的连忙安抚。
“是、是,默儿不傻,傻的是姊姊,以为你什么都不知,什么都忘了,还想瞒你,其实你看得真真的,还看到他是从那匹大马的背上搭裢抽出这件大披风来,一把把咱们包圆了。”
“你瞧,那地方入夜之后那么冷,风那样野大,他把唯一一件御寒的东西给了咱们,自个儿穿得好单薄,且忙成那般,还不忘托人看顾你我……”略顿。“所以你说,该不该待他好些?”
“嗯……默儿想问的是,怎样才算待他好?怎样才叫报了恩?”咬着唇思索,停顿略久些才答,“唔……应是有什么好的,都给他留一份,他喜爱的,就送去他跟前。”
他说——
我明日不过来了。
所以说,他应是明儿个一大清早就得离京办差。
明早才会走的,她知道。因为今日在松香巷最里端的那处小场地,他还有一场武课要上。
他来松香巷教武,若安排在午后,都是未时初开课,申时末结束,整整两个时辰。
冬日里,天色暗得快些,才到申时时分,远处一大片天云已被染成深橘颜色,橘中带红,红里透紫,紫色当中还夹带几丝墨浓,有群群飞鸟掠空而过,似寻归处,似随轻风,漾空无痕。
武课结束,孟云峥与几位私下求教的少年孩子说了会儿话,各别点拨后,当他准备离去,甫旋过身,就见那卖粥姑娘静伫在不远处的巷弄转角。
煮粥时候才会包上的青布头巾已然取下,她丰软的发在霞辉中镶出温润红光,把一张肤色偏白的脸衬得格外乳嫩,女儿家的眉色是远山如黛,弯弯温驯的两道,在低眉敛眸时,有种欲语还休的情怀。
此时她右手挽着一只竹篮,左手牵着小妹子,见他倏然瞧去,她眉眸先如受惊小鹿般一凛,随即又变回柔和模样,还对他缓缓牵起唇角。
他蓦地意会过来,人家姑娘是特意候在那里,等的就是他。
也不知胸中在骚腾些什么,他抑下想探手抚胸的冲动,暗暗调息,朝她迈步走去。
“孟大爷。”她微微颔首。
瞧得出她身形纤细,但就如此时这般两人面对面,更觉姑娘家个儿小,头顶心约莫仅及他胸前……嗯,又或者是他生得太高大粗犷,虎背劲腰,双掌如蒲扇,相比之下才会觉对方太娇小。
她小,她家小妹子更小,都是见着了就想护着的“小东西”。
每回去到大杂院喝粥,耳力绝佳的他即便等在小灶房里,犹能清楚听到隔壁卧房传出的声响,她在灶房里忙碌,小妹子通常还在榻上呼呼大睡,但有两、三次小姑娘家醒来,许是怕生不肯出来,就守在房门边,那扇又薄又旧的门扉上有一个比铜钱还小的眼洞,小姑娘就挨在那儿,从眼洞偷瞧灶房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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