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依她,抽手而去,又做题去了。只是指尖还留着她的体温,让他有点握不住笔。
程杉一个人被晾在那儿,气鼓鼓地自己把自己的手掰成别扭的姿势,硬是把那个包顺利拿下,还有胳膊上的,也连掐几个米字,炫耀似的给他看。
程见溪一言不发,搁下笔出去了,过一会儿进来,手上多了一瓶风油精。
他给程杉抹上去,那些蚊子包本就被她抠得极其敏感,再经风油精这么一激,程杉被辣得嗷嗷叫,眼泪都快出来,却大呼:“哗,好爽!”
风油精的副作用是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刺鼻气味。
程杉嫌弃极了,躲得远远的:“你别靠近我啊,我身上好难闻。”
“我觉得挺好闻的。”
程杉狐疑,左右嗅嗅:“是吗?跟我平时喷的花露水比呢。”
程见溪扬扬手里的小绿瓶子,面不改色地诓她:“这个。”
啊,真是个怪人啊。
可是程见溪一直以来的审美情趣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啊,也许嗅觉也是如此呢。
程杉深思熟虑,最后一咬牙:“那好吧。”
之后的整个夏天,程杉拿风油精混了水装进喷瓶里,代替花露水往身上喷洒,再也没有蚊子骚扰过她。
并且方圆十米之内,人畜绝迹,除了程见溪。
也因为这样,佛蒙特森林遭了秧,二楼没有一个客人愿意上来。本就门庭寥落的小店更是门可罗雀,店长顾展愁坏了,上去找程杉理论。
一来二去,发现竟是自己的学妹,这就慢慢认识了。
程杉提出帮他拍照片做宣传,他最重情义,大手一挥:“反正没什么人,这二楼就当给你们包场了。”
这么算下来,程杉和顾展,还是因为一瓶风油精而种下了友谊的小种子。
******
程杉是被摇醒的。
到了现场互动环节,主持人在观众席上随机抽选举手的同学向校友大佬们提问。
顾展也没想到,第一个站起来的男生是管理学院研二的学生陆一鸣,他点名要问程杉问题。
得,真是瞎子纫上了针——赶巧了。
顾展心里一紧,立刻伸手摇动身旁程杉的胳膊,后者迷迷瞪瞪张开眼,呢喃道:“学长,以后你这家店的宣传就包在我身上啦。”
“你在说什么?”
顾展拼命向她使眼色。
程杉这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那厢,主持人很有眼色地借口话筒声音过小,请那位同学又重复了一遍他所提的问题。
男生清了清嗓子,用了更大的分贝、更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问题。
“程杉学姐,我叫陆一鸣。我父亲就是一名摄影师,我也从小就爱好摄影。四年前,我父亲带我去过您在意大利办的个人摄影展。那个时候您还没有拿到奥赛奖项,甚至也并不出名,我发现那时您的摄影风格和后期不尽相同。”
他吞了口口水,接着说:“我父亲说,摄影作品风格如人生态度,请问是什么改变了您?才让您的作品有了质的飞跃呢。”
顾展注意到程杉的神情变得不对劲,但是她似乎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她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对提问的学生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都和专业知识有关,足够骗过顾展和其它很多外行。
顾展甚至在心里啧啧惊叹,觉得小杉杉果然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莽莽撞撞的黄毛丫头了。
可是他立刻意识到,回答完问题坐下后的程杉,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顾展碰碰程杉,用眼神询问她,后者却无动于衷。
校友会一结束,程杉就立刻起身大步离开,连旁边向她献殷勤递名片的某上市公司大中华区总裁都恍若未见。
顾展一边点头哈腰地陪着笑,代替程杉接过名片,一边小碎步跟上程杉的步伐。
程杉走得急,顾展在学生们好奇的注视下,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礼堂外的樱花大道和学院路交叉口赶上了她。
他这才发现,程杉是追出来找那个提问的男同学的。
顾展站得远,程杉又背对自己,他根本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只知道面向自己的那个小男生,神情越来越激动,两个人几乎要吵起来了。
小杉杉没道理和一个学生一般见识啊……有什么恩怨非要追上去当面解决?
去不去帮她呢?两个人欺负一个学生,说出去不太体面吧。
小杉杉也是,边上这么多人呢。
这要是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摆平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正在顾展考虑要不要冲上去帮程杉一起吵架的时候,那两个人却都平静了下来,顾展甚至看见少年安慰地拍了拍程杉的肩膀,然后背着书包离开了。
顾展满脸问号,快步上前,问道:“你跟那小伙子什么怨什么仇啊?”
程杉双目无神,情绪跌落谷底,听见顾展的话,也没有回应。
“小杉杉!”顾展有点慌,说,“你是不是又要发病了,你的药带了吗?”
程杉摇头:“没带。”
她已经很久没有服药了。
“那我们回去拿。”顾展说,“下午那个校友联欢不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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