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里的都是种田的老把式,冯益民也不跟他们讲那些虚的,当下就很实际地说:“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了,郝教授跟我说,咱们这里的土壤和气候都是没问题的,你们看龙岭上那么茂密的植物就该知道了,那山上的土地肥着呢。但是种果树说容易也容易,说它难它也难,首先这山就得先开荒,这里面花费的力气可就大了去了。另外这些果树的种苗咱们省内也是没有的,目前只有海南的农科场才有,必须从他们那边进过来,这购买果树苗的费用和运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到这种果树的技术,我已经了解过了,还是要花费一点儿心力的。毕竟这是人家南方的稀罕水果,来到咱们这里就得精心地给它伺候上,比方说这水呀、肥呀、除草啊、除害虫啊,这都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地方。最后就是这些果树当年种下去,也不能马上收获,一般都要等个两三年才行,有些甚至还要等上四五年,这等待的时间虽然比较长,可是等到它们结过一次果,以后年年都能收获了,从长远来看还是很划算的。”
冯益民一口气把种植果树的种种难处,都给村里的人罗列出来,看到他们的脸色都有些犹豫,就用鼓励的语气说:“我知道种果树的决定对你们来说有点难了,这毕竟要花上一笔钱,还要花上几年的时间,幸亏郝教授把他的研究基地设在咱们这里,他愿意帮咱们去领导面前说说话,给咱们村里争取一些免费的化肥,甚至还能把运费也给咱们免掉,郝教授也会经常过来给咱们指导。我再去跟领导好好说说,看能不能再给咱们发一点儿补贴,不过这个我还不敢保证,你们要是想种了,就回去好好考虑考虑,等我统计了名单和数量,就可以报给领导那边了,现在国家大力支持农业发展,咱们也是刚好赶上了好时候,你们都好好想想吧。”
听完冯益民的话之后,村里的人都特别迟疑,他们当然想要赚钱了,但如果赚钱的周期太长,他们心里面立马就犹豫上了。
就有一个村民站出来说:“村长,你说的这些都是好的,种果树也确实能赚钱,但是咱们要折腾好几年才能有收获,还要花费人力物力经常去管它,这中间要是有个不好,比方说来个大台风或者大旱灾啥的,咱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果树就全泡汤了也有可能,这么折腾的话还不如老老实实多种几亩西瓜呢,这玩意儿从种下去到出西瓜,几个月的功夫就能赚钱了,这钱来得多快呀,咱们还是别搞那些果树了吧,有这功夫倒不如多种点儿西瓜。”
冯益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农民的一辈子都面对着一亩三分地,那眼光确实短浅了一些,眼看他们就要打起退堂鼓了,冯益民还是很尽心地跟他们分析说:“乡亲们啊,你们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没想过以后的发展么?咱们桃源村种西瓜能赚钱,这个消息以前还能瞒着别人,自从出了王狗剩的事情之后,整个公社谁不知道?就连那隔壁的好几个公社都听说了。你们可别忘了,咱们这里的气候都是一样的,咱们村里能种西瓜,他们别的村也能种,到时候这西瓜一多起来,它也就变得不值钱了,以后你们要咋办?咱们种西瓜靠的就是一个先字,抢在别人面前才能赚钱,就我知道的,已经有好几个村子准备种西瓜了,咱们不能不预备着点儿,种果树虽然有困难,但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你们要是一心都去种西瓜,总有卖不上价钱的那么一天,等到那个时候,果树产的果子就是咱们的优势了。”
冯益民的话刚刚说完,底下的村民就都着急起来,这要是让别的村子种起了西瓜,那他们村里的西瓜可就不值钱了呀,立刻就有村民非常不满地说:“村长,他们怎么能这样?这赚钱的路子明明是咱们先想到的,他们脸皮那么厚就把咱们的方法学过去了,不行,咱们到公社告他们去,不能让他们学着咱们种西瓜。”
冯益民伴着脸孔威严地说:“你知道你在说啥不?瞎扯淡吧你,就算是在以前生产队那会儿,也没有这样的事儿,现在都改革开放了,所有的村子都在努力想办法赚钱,他们要想种西瓜你阻止得了么?就连咱们的方法也都是学了人家海南的,上次领导派我们去南方考察,就是为了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这经验已经在咱们桃源村验证过了,领导当然要把它推广到别的村子,不能光让你一个人富起来,别人也都想过上好日子呢,咱们不能干这种让人家戳脊梁骨的事儿,要不是领导派我去了南方,你们压根就没有这个赚钱的路子,还说要去公社告他们,到时候人家先把你抓起来,罪名都是现成的,就是煽动反革命,抓到就是一个死,还会连累全家人。你们都别动这些歪心思了,好好回去想想才是正经,这事儿我已经跟你们说清楚了,也勉强不来,你们要是觉得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们几个干部已经商量好了,甭管种果树有多么困难,我们都要带头做好榜样,我自己家里也准备承包两座山头,全部用来种植果树,你们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吧。”
村里的人离开了大队,那心里面却怎么样也平静不了,不种果树吧,眼看着西瓜很有可能就要降价,但是种果树吧,它不光费钱费力气,它还很费时间啊,最后的收获还说不准呢,村民们心里虽然都懂得这个道理,要让他们做出决定,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唉,改革开放好是好,但这烦心事儿可也不少哇,赚多赚少都得他们自个儿受着了,要想不挨穷,就得冒风险,这让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感到特别地惶恐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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