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慢条斯理道:“你既然遇上了我,此后便是一等一的贵人,姜酒于你而言是一个下人。你也不会只叫阿祁,你有名有姓了,你往后得叫祁安之,这是我兄长为你准备的名字。”
阿祁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前半句话上,听到他轻蔑的口气说姜酒,当即火气来不及压抑扑上去就对着他好看的脸咬了一口。
小公子这个不称职的叔叔一脚把他踹出了马车,黑着脸严令杜绝和这个侄儿同车。是以他才到了祁爽夷的车上。
“你讨厌我?”祁爽夷啧了声,整个人就往后一倒把他压住。阿祁的耳根猝不及防红了,一手推着他往后退。那身上柔软的身体仿若无骨,温热透过衣衫传过来,说不出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和姜酒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
姜酒抬眼,祁爽夷上挑的眉眼自带媚色,不经意间裸露的肌肤好比丝绸似的光滑,她作为一个女子都想摸一摸,感受感受。说出来真可耻。
一番挣扎无果后阿祁闭上了眼睛装死,不知道他哪点取悦了祁爽夷,她亲了他一口这才放开。
祁爽夷笑吟吟对着姜酒,道:“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呢。既然你不肯穿我的衣服,那你便自便喽。”
说罢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搔着狭长的脖颈,歪着头合眼不再开口。
姜酒见她如此,浑身呈一种放松的姿态,才小心翼翼从她身边爬过去,下了马车。这个时候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暖和的穿一件中衣都很舒适。她站在街上,亦无人跟着她,除了一个小阿祁。
姜酒随随便便绑起的头发松松散散,穿着白色单衣就这般进成衣店,老板见她第一句居然是不容易。
年纪轻轻的小老板停了拨算盘的手,丹凤眼微眯,上下打量姜酒后叹息道:“世风日下,竟不知你这般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就进了牢,如今出来了也不梳理梳理。”
姜酒忍不住瞥了他几眼,低头看着衣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她扯了扯嘴角道:“我从外地而来,路上衣服不合身,想买几套衣裳,老板您误会了。”
老板笑笑,姜酒白的真像是在地牢待久了的样子,不怪他误会。酒央其实是个出美女的地方,这几年也是见了鬼,到处犯事了进牢蹲个几年再出来的还挺多的,自从新来的县官上任,大力整顿了一番,这种情况好了不少,书肆里的《女训》,《女戒》这些书都买的告罄了。
姜酒挑了几件平平常常衣服,付钱时顺道打听问道:“老板可是见多了我这样的?”
她露出微笑的时候,老板拿出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姑娘笑起来有些僵硬,像是有人逼她一般,笑比哭还要难看,白费了一张好脸。笑的太假了。老板叩着桌面,细长的丹凤眼含着不易察觉的笑。
“自然,我见过许多你这样的,有和情郎私奔的,有谋财害命的,还有谋杀亲夫的……总之从牢里出来都是你这副样子。”
姜酒好奇,不自觉瞪大眼睛,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谋财害命,谋杀亲夫,这一项一项都可以判死刑了,怎么还能活着从牢里出来呢?”姜酒问道。
“因为凡事都有因,县老爷判案还是十分仁慈的,具体的事你想知道不如等近期吴氏杀兄案开堂时去听听。”老板坐在椅子上,象征性收了她几个铜板。
姜酒瞧着他的手,末了勾起一边的唇,黝黑的眸子盯着老板,道:“老板真大方。”
先前还僵硬的脸带着痞气,像是揭了面具一样。
老板微诧,末了点了点头,也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清朗,笑问道:“我的手很好看?”
“你的手是太好看了,手上的茧都长在惯常握笔的位置,定然是长期写字。收钱的动作不似其他的店家,文雅的像是不染铜臭的读书人,多少钱也不曾数。更何况,一个男人开了一家女成衣店,里面自始至终都只一个人,本地人也不曾有人上门,这么清冷又奇怪的店开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在一堆关门的杂货铺里算是鹤立鸡群了。”
姜酒慢慢道,她一遇到有意思的人渐渐就话多起来,不过站在阿祁的位置,姜酒终于改了从前恹恹的样子了。
这个人,很像江师爷。
除了那双眼睛。
☆、陆平生
*
姜酒最后说出她的猜测,那双清透的眸子里藏了万千笑意,像是遇到一个老朋友一样,连她事后都不说出为什么。
“你八成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心群众,往小处说,暂且不谈,但往大处说,可以给人重新做人的希望。”姜酒想想道。
小姑娘狭促的笑意明明白白摆在小脸上,老板轻哼了声道:“就这么些?”
他的眉眼温润,这般语气配着他的样子,年纪骤减。
“衣服不收钱,那更好不过了。”姜酒理了理领子,这种十年前的老旧保守风格真的很保暖。
老板笑笑,翻开账本打了个勾道:“谢谢了,日后考虑考虑,若是赚得钱,我再开个粥铺,再做一桩好事。”
门外春风抚槛,枝头饱满的杏花簌簌落了些,姜酒看着外面,半晌对老板道:“谢谢。”说罢牵着阿祁离开。
老板抬眼,穿着月白衫子的姑娘跨过了门槛,步子大,走的又快,眨眼功夫一转弯就不见了。他低头把盖着公文的账本拿开,忍不住又笑笑,这个十三岁的孩子与他以往见着的有些不同。看起来冷冷的,乍一眼会觉得故作老成,有些老气。但只要聊到她喜欢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当真可爱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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