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老远,阿祁几乎是被她拖着跑。
“姐姐做那样的事是干嘛?”
姜酒脸红心跳了会,捂着肚子绕道无人小巷子,这才喘了喘气,掀了眼皮子瞧了瞧阿祁,语言粗暴:“我看她极为不高兴。她卖身葬父,就像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况且又不是我老爹的尸体,踹了又如何?”
这很不懂事,不过一个八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别人也怪不得,顶多说句没教养的话来。
“你如今可以问问我今天吃什么?我做什么事情你倒不必去问,很多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那句诗说的很好,叫……总之做乞丐,我们得想一些实际问题。”姜酒瞟了阿祁一眼,像是很有经验一样,摊了摊手,“真担心你的小脑袋。”
她此时笑的很欠打,姜酒她娘说姜酒笑的总是透露出一种猥琐之感,是以她尽量保持着冷淡的神情,仿佛天王老子打死她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一样。阿祁算是头次见她笑,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不过,确实是有种流氓气息在其中。
休息够了的姜酒带着阿祁从东头逛到西头。
顶着大太阳的两个人最后停在了衙门附近的一处阴凉地。
☆、江师爷
世道好的时候看街上的乞丐,世道不好的时候你就看城里城外的流民。倘若这个世道好,连县城村镇这个十八线的破地方乞丐都少的可怜,那么这剩下少的可怜的乞丐必然不久就是个在籍的良民了。
姜酒还记得姜秀才和她闲来无事扯的东西。
两个人蹲了会,阿祁突然扑到姜酒的怀里,姜酒定睛一看,原来是上次扯他衣服的大黑狗正在不远处的衙门门口吐着舌头看着他。
“出息。”姜酒说。
不一会一定小轿子抬着个官进去了。衙役排成两排动作整齐,押着个女子进去。
阿祁指着那个女子,小声道:“看着熟悉。”
姜酒也点了点头,顺着人群一起涌过去。两个人走路永远都是姜酒在前,然后拖着他走。阿祁垂着头,觉得不能把她向一般小姑娘看齐了。
挤到了前排,姜酒这才发觉原来是今早卖身葬父的那位,于是不由得又走上前几步。
压着她的衙役动作没个轻重,姜酒听得她呜咽一声,带着镣铐的腿慢慢摩擦着地面,膝盖重重跪倒了地面上。
“她不是今早城门口卖身葬父的吗?”有人说。
“是呀是呀,我瞧着挺可怜的,怎么被押到衙门啦?”
“听说犯了杀人的罪。”不知是谁说的,周围人一瞬间就跟打鸡血一样。这青阳城长久没什么波澜,连拐卖小孩的一年都不一定有一个,生活过的委实是十分的寡淡。听说杀人了,有人摸出了一把瓜子,吐出的瓜子壳就落在了姜酒的头上。
姜酒回过头,眼神锋利的像是一把小刀子,扫落了头发丝上的瓜子壳,一脚踩在那人脚背上。
“没长眼睛呢?”她还是幼童的声音脆脆的,配上她嚣张的神情,真让人想踹死她。
“你个没教养的乞丐!”那人皱眉斥责道。
姜酒背过身去闭上嘴,吐瓜子壳的人以为她完了,于是仗着身高继续做那嗑瓜子的事。过了会姜酒不知闪到哪里去了,只等官老爷上堂,她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弯处,那一捧的瓜子落在干净的公堂上,连带着人重重砸在石板铺的地面上。
阿祁躲在她后面,这才见她刚才黑了的脸终于慢慢恢复正常。
瞧着他四肢着地爬起来慌不择路的样子,姜酒手按在阿祁头上,挑衅似的一笑。
“叉出去!”上面年纪看起来约莫是三十来岁的年轻官老爷斥道,这一插曲委实让方才还严肃的氛围删减一二。
……
抢了前排的姜酒半蹲着瞧着里面,眼睛细细看着那个姑娘,只听得她对杀父之事供认不讳,没有半点辩解,于是便觉得索然无味了,若不是阿祁还跟只小狗一样两手紧紧抓着栅栏看着入神,她现在已经走了。
“她为什么不想活?”阿祁睁着圆圆的眼睛问。
姜酒别过头,她不想说话。
县老爷大概是与姜酒一般,见到这样全部认下来的女犯人也是没有多少兴致继续问下去了,总之她是认罪的,这样一个想死的人,努力为她翻案也不知是不是一件好事。
“刘二姑,本官再问你一遍,谋杀亲父之罪你可认?”县老爷问道。
刘二姑垂着头,木讷应了声,杂乱的头发遮住脸,一点晶莹的泪珠顺着下巴落到地上。
县老爷不说话的时候公堂上安安静静,因着前面拍了醒目,又有嗑瓜子的被摔的那么惨,老百姓都静静等着县老爷的决断。听说这个才三十不到的县官是大地方来的,长得好看不说,拍醒木的样子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这般审理一桩女儿杀父案,都屏息听着呢,连瓜子和瓜也不吃了。
县老爷支着手,平淡无光的眼里泛出一丝微光,转头问他的师爷:“怎么说?”
那青年摇摇头,竟是一言不发,末了顶着众人的视线才道:“物证不全,无法决断,还需在查,一面之词不可信。”
姜酒盯着那个青年,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仿若是远的遥不可及。
她没有听后面的东西,痴痴看着,直到他发觉,然后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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