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杉听得仔细。江柔注意到,在自己夸奖M·O的时候,程杉的眼里流露出难掩的喜悦。
她突然悟出来点什么,继续说:“你既然原来在M·O工作过,应该也多少了解,国内这几年做起来的OTA平台不少,但是M·O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江柔有意停顿。
程杉果然开口问她:“哪里不一样呢?”
这是今晚和程杉对话以来,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向她提问。
江柔继续说:“既然是M·O的摄影师,那你一定跟M·O的总裁叶臻相识,也应该知道他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在意大利与人合伙,白手起家,做起了互联网旅游公司。那时候他锋芒毕露,自负又敢闯,什么都亲力亲为,尽管拼出些名头来,靠的也多是人脉、运气和带一点小聪明的创意。说老实话,如果是那样的公司,我们绝对不会考虑合作。”
程杉似乎在思索什么,没有插话。
江柔眼中满是激赏:“但是谁能想到,他会急流勇退,在公司盈利的巅峰时期抽身而出。从他回国以后的行事和决策来看,真像是变了个人。”
程杉:“是么。”
江柔说到这个,有一点激动:“要不是他回国后太过低调,几乎从不接受采访,我真想去问问他,是什么让他作出主动请辞的决定。而后的那一年多,他又在做些什么。”
这一次终于能够洽谈合作,江柔其实非常好奇,早就跟李明恺打过招呼,表示自己一定要去见一见这位小叶总。
江柔吞咽了一下,继续回到方才的话题,她说:“他们挑选合作平台的时候,我也参与其中。这年头,卖情怀的公司不少,但两轮融资过后,很多公司为了赚钱连品牌的根本都可以出卖。甚至有钻法律漏洞损害消费者利益的,有直接从外网抄袭旅游攻略的,有数据造假的……所以当那个例外——M·O的调研报告摆在面前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全票通过了。”
程杉目光专注地望着江柔。
江柔:“你知道吗,能在国内看到这样一个不对投资方谄媚讨好、数年如一日脚踏实地、不以贩卖情怀作噱头的公司,是一件多么让人骄傲的事。”
江柔的语气温和、坚定。
“M·O这个平台很年轻,但他有成熟平台都不具备的沉稳,这真的是管理层的功劳。叶臻是个值得相信,值得合作的人。”
程杉有些出神。
直到江柔的问话把她从漫无边际的遐思里拉回来:“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会跟M·O解约呢?”
程杉抬手拂了拂颊边的碎发:“私人原因。”
江柔点头:“明白。”
那就是不方便问了。江柔暗暗挑眉,心里其实猜了个七八分。
她认真看过M·O公众号的那条推送,策划部团建的照片一共两张,其中一张是团建活动开始前的合照,另一张是团建游戏获胜队伍的照片。
程杉只出现在合照里,值得玩味的是,她和叶臻站在一起,两个人手上绑着相同的颜色的红绸带。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他们两个人的站位都过于亲密了。
……
再多聊M·O就显得刻意了,江柔的话题慢慢转到了曼谷有趣的户外旅游资源上。程杉对她说起的去处挺有兴趣,江柔又是个惯会和陌生人套近乎的,工作那么些年,碰到的人和事儿随便拣几个说说都足够吸引人。
两人没聊一会儿就转场去了酒店的特色小酒馆——Deco Bar & Bistro。考虑到明早的行程,她们点了无酒精的饮料,找了舒适的沙发座椅,一直聊到深夜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出师告捷,李明恺和陈探想知道的都搞清楚了,自己好奇的还没全部落听,不过还有大把时间,江柔觉得自己都会知道的。
……
程杉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放下拍照设备,她简单洗漱过后睡下。袁二宝有着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始终没有醒来。
她平躺在床上,回忆起江柔晚上的话。
叶臻在很多人眼里,都耀眼夺目,可没有人知道,他曾做过多么卑鄙恶劣的事情。
——可如果没有他,你现在还被关在Q市的精神病院,日日受人欺负呢。农夫救了蛇,却反而被咬得鲜血淋漓,真是可悲。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脑海深处窜了出来。它总出现得这么令人猝不及防。
程杉深深吸气,在心里回敬道:如果农夫救蛇,只是贪图它能做成蛇羹呢。
——少颠倒黑白了。叶臻到底是敬你爱你,还是只想占有你,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程杉咬着唇角,反驳它:以爱为名,就能够大行欺骗之事,就能够堂而皇之地将我的人生磋磨得支离破碎么。
——你走进死胡同了程杉,你娇气又矫情,Picea比你通透太多。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不配和叶臻在一起。
程杉气得发抖:你胡说。Picea就是我,我生病了,我把叶臻当成了程见溪。
那个声音突然停住了,而后从更深处传来一阵令程杉心惊胆战的低笑声。
你笑什么?!
它好像一个阴阳怪气的大人,看着气急败坏发火的孩子,不觉得怜悯,也并不体谅,它傲慢又刻薄,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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