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之想不明白,他对母亲的事情,知之甚少。
如果是如太后所说,并不是葬生火海,那又是什么?
薛慎之心里疑团重重。
他准备出宫,明日去嘉郡王府找嘉郡王妃问清楚,却被内侍拦住,“薛大人,皇上请您去勤政殿候着。”
薛慎之并不能拒绝,他看着黑下来的天,心里忧虑,商枝不见他回家,一定会担心。
“公公,你能派人给内子送一句口信,我在宫中与皇上有事相商,让她莫要挂念。”薛慎之请求内侍帮忙,往他手里塞一块银子。
内侍将银子还给薛慎之,“薛大人,不是奴才不愿意帮忙,如果是白天还好,能请采买的公公去给您送句口信,眼下天都黑了,宫禁很严谨,不是得主子的口令出宫办事,奴才们不能轻易出宫。”
薛慎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内侍反而多嘴说一句,“薛大人与夫人感情深厚,像您这般念着夫人的人,可不多。”
薛慎之莞尔,“我们不一样。”
“是,奴才听说过您与夫人的事情,你们是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感情当然不是一般世家子联姻的夫妻能比的。”内侍说完这句话,已经到了勤政殿,他窮身请薛慎之入内,站在门口候着。
不一会儿,元晋帝龙行虎步迈进大殿。
锐利的目光扫向薛慎之,双手背在身后,抬步迈向龙椅,撩开袍子坐下。
“太后对你说了哪些话?”元晋帝眼底闪过暗芒,希望薛慎之未听见关于朱静婉半个字不该听见的话。
否则——元晋帝眼中的戾气一闪而逝。
“太后说的话,皇上已经听见。”薛慎之觉察到元晋帝周身的杀意,他打断太后的话,显然是不希望他知道母亲的事情。想到此,薛慎之低声说道:“太后说的话,微臣听不明白。她的事情,外祖母并未与我说,告诉我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需要往前看。”
元晋帝微眯着眼睛,薛慎之说的话,他相信没有半句假话。
只是薛慎之的话让他不悦,宁雅为他舍弃性命,他却不知感恩。往前看?若不是宁雅将他送走,他还能站在这里,与他说这句话?
元晋帝替宁雅感到不值!
他掏心掏肺的对宁雅,可她却看不见他的好,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他!
李玉珩为她付出过什么?薛慎之又为她做过什么?
她却愿意倾尽生命去维护!
嫉妒吞噬元晋帝的理智,他看着站在大殿中间的薛慎之,恍惚间,仿若是看见一袭白袍,风度翩翩,君子端方的李玉珩。脑海中闪过一帧画面,李玉珩手持洞箫,白衣飘飘,竹林中与宁雅琴箫合奏。眸光凝视着对方,眼里是缠绵的情意,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旁人无法插足。
胸腔里翻滚的怒火几欲压制不住,元晋帝双手撑在龙案上,手指骨发白,沉声道:“你退下。”
薛慎之不由看向元晋帝,他的面容隐在阴影中辨不清神色,转身退了出去。
“嘭!”
元晋帝忽而挥手将龙案上的奏疏扫落,目光通红,额角爆出根根青筋,满目凶光的盯着紧闭的殿门,张嘴想要命令大殿里的暗卫,将薛慎之给处置了!
“皇上,奴才有要事回禀!”刘通急切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嫉妒的火焰,几乎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根本听不见刘通的话,久不发作的头风症,来势汹汹,元晋帝按着头狂怒道:“来人啊!给朕来人!”
刘通听到元晋帝的怒吼,心都提到嗓子眼,连忙高声喊道:“皇上,乾清殿出大事了!”
乾清殿几个大字,瞬间拉回元晋帝的理智,他顾不上指挥出现在大殿的暗卫,将薛慎之给处置了。急促离开的脚步,略有些凌乱,匆匆回到乾清殿。他转动几下四个床柱的龙头,发出‘咔擦’几声响,掀开床板,一个地下暗室的甬道出现在元晋帝的面前,慌张的踩着台阶下去,暗室只能摆下几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衣着得体的女人,旁边跪着一个中年妇人,常年不见日光的脸上透着青白,见到元晋帝的一瞬,浑身颤抖着,惊惧的磕头,想要解释,嘴里只发出‘啊啊啊’地声音。
元晋帝一脚将她给踹翻,急切的去床榻边,看着床上脸色透着不正常白的女人,眼睛黯无光泽,透着沉沉死气,仿若死了一般。她侧躺着,嘴里塞着一根木棍,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下。四肢被沉重的铁链锁住,浑身绵软的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婉婉,你怎能想不开?你儿子还活着,只要你活下去,终有一日能够见到他。”元晋帝想去抱住宁雅,擦拭掉她嘴角的血,可他一触碰宁雅,她就会干呕,她眼底的厌恶与仇恨,令他心悸,又难受得无法忍受。
伸出的手,又收回来,目光扫过她手臂上的伤疤,眼睛里流动着浓郁的墨色,在看到宁雅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时,生生压下心里的戾气,拉着宽大的袖子遮掩住宁雅的手臂。元晋帝上下看一眼宁雅,她被一件长袍包裹得严丝合缝,不露出一点瑕疵的肌肤,脸上的神情稍稍缓和。
宁雅已经数不清被关了多久,从未见过日月更替,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只能数着元晋帝来看她,计算着日子,来满十二次,便是过去一年,在黑暗中无望的等待着,她重见天日的一日,为着心里的一个执念,她送出去的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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