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婆婆说拿四百块钱给三牛,陈春花是绝不会同意的。
毕竟那个男人有三十六了,比美丽大了不少。
可是有钱就是硬道理,能拿出八百块的,家境肯定不错,美丽嫁过去也是享福哩。
婆媳俩走到竹林那边问了一家,只说没见着最近有陌生姑娘来他们大队。
“真没有哇?”李阿珍有些纳闷,难道三牛在撒谎?
“没有哩,老婶子你们这是在找人?”答话的人脸上露出一副狡猾的笑容:“是不是家里有闺女和别人相好,偷偷跑了?”
陈春花听着那人这样说,脸都红了一大块,低头站在李阿珍身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阿珍老着脸皮点了点头:“不是我家闺女,是队上的人家,托着我们这些邻居帮忙寻呐,听说她那相好姓钟,所以特地过来问问。咱们公社还有哪些队上住着姓钟的?你们是本家应该晓得哇。”
“晓得晓得!”那人连连点头:“大塘姓钟的特别少,我们都知道的。”
李阿珍和陈春花听了大喜过望,千恩万谢的请那人把地方告知,两个人又饿着肚子朝别的生产队寻了过去。
寻了足足一天,大塘公社都快被她们找了一个遍,姓钟的人家也寻了个七七八八,可依旧没有找到唐美丽的下落。两个人实在饿得撑不住,两条腿发软,只能蹲在路边喘着气,看到有几根芦苇长在小河港子那边,陈春花颤颤巍巍伸出手把那几根芦苇拔了下来,在水里漂了漂,递了一根给李阿珍:“娘,凑合着嚼一点吧。”
芦苇根上还有一些泥沙,可是李阿珍这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已经顾不上干不干净了,她伸手把芦苇根擦了擦,又拿起衣襟搓了一下,折了芦苇根在嘴里咬了两下,一种淡淡的甜味和泥土的气息顺着喉咙朝下流了过去。
“咳咳咳……”李阿珍用力的咳嗽了两声。
她意识到泥沙没有弄干净,可是因为刚刚吃得有些很,再咳也没法子把刚刚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只能闭着眼睛吞了下口水,把那一团东西冲了下去。
以前大ji荒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就不能吃苦了?李阿珍揪着那根芦苇杆咬了两口,跟咬烂棉絮一样,她忍住那种不适的感觉,用力嚼了两口,好像肚子又饱了一点,全身有了力气。
“走,再问一个大队,没有咱们也就回去了。”
李阿珍拖着疲惫的步子朝前走,几乎都快要走不动,但是当她想到八百块钱的时候,她又全身有了力气。
只不过老天爷没有怜惜她,再转了一个来小时,还是一无所获。
婆媳两人有气没力的靠在路边的树上喘着气,看到一辆拖拉机过来,两人都感激得要流出眼泪来,用劲儿挥了挥手,好心的拖拉机手看着两个女人怪可怜的样子,把她们送到了旺兴村的口子上,这才往自己大队那边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快要沉了下去。
“怎么样,找到没有?”
唐振林依旧躺在竹躺椅里,见着婆娘和儿媳妇过来,抓住扶手坐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种盼望的神色。
李阿珍摇了摇头,心事沉沉的坐了下来:“咋办哩?人家还两天就要过来了,找不到人怎么才能定婚?”
一想到八百块从自己眼前飞着走了,两个人都是好一阵心痛。
“明天再找。”
唐振林咬了咬牙:“就冲她那胆小样子,还能跑到哪里去?明天咱们拜托几个邻居帮着去四周寻一寻,怎么样也得把她弄回家。”
“唉,也只能这样了。”李阿珍叹息一声,两只脚无意识的扒拉着门口的黄泥:“怎么这要紧的关头就给跑了哩?这臭丫头,平常看着她没声没响的,没想到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东西!”
骂了两句,肚子里“咕噜咕噜”的一阵响,李阿珍没精打采的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看看找点东西吃,实在是饿了。”
第二天李阿珍拜托了村里几个人出去找唐美丽,因为唐家一直捂着这事儿,所以大家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听着李阿珍说人不见了,也为她担心,没说多话,各自分头去找。
然而这么多人找了一天,都找到了隔壁公社,都没见着唐美丽的影子。
大伙儿陆陆续续的回来,聚集在唐家的地坪里,闹闹穰穰的提着建议。
“老唐哇,没见着你家美丽啊,九塘八坝的都打听过了,人家说根本没见着有年轻姑娘去他们村,没有!”
“别说是姓钟的了,就是姓王姓李这种人家,也没有去年轻姑娘!”
有人怀疑的望向唐振林:“老唐,美丽怎么就跑了?是不是你们家对她太过分了?老唐啊,不是我说你们家,就算美丽以后是要嫁人的,可她怎么说也是你唐家的血脉,干嘛要那样对她?你瞧瞧她穿的吃的,每天都在给家里干活还没得一点休息,你婆娘还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弄得美丽受不了跑掉了,你们又要去找,何必呢!”
唐振林坐在躺椅上,一声不吭。
他无言以对,说些什么才好呢?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这件事情。
而且,也不好开口说,毕竟要高价彩礼把孙女逼走了,这事说出去太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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