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美丽现在和那个小六一起做生意,这里头有某种微妙的关系,林淑英隐隐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
而且,林淑英至今还没想得通,为什么儿子对那个小红竟然会如此挂念,从她刚出生开始,他就记挂着她,给她冲麦乳精给她洗脸,小红被别人抱走以后,他到处去找她。
如果说小六就是小红,那儿子的举动就更好解释了。
他是一个专情的人,他对于隔壁家的小红一直关爱至今,从小红到小六,他从未改变过。可是,林淑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儿子自小就会对小红这样关爱呢?这可是一件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情,莫非真有天生的对一个人情有独钟?
一边“咔嗒咔嗒”的踩着缝纫机,一边摸了摸衣兜里的那卷钞票,林淑英心里头有几分微暖,成才真是懂事,可他也太懂事了些。
每到年关的时候,供销社就忙不过来,公社里男女老少都赶着在供销社里采购过年的物资,这几年人们手里比原来有钱多了,过年买东西的人也就更多了,邱兴国一直忙到晚上六点半才骑着自行车回来,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淑英给他热了饭菜,两夫妻坐在桌子旁边说闲话。
“今年供销社进的货比去年又多了吧?”
“那是当然,”邱兴国很得意:“比去年多进了一万来块钱货哩。”
“一万多!”林淑英惊呼一声,旋即坐直了身子:“现在家家户户手里都有些闲钱了。”
“可不是?看这情形,还得赶着去县城讨指标,要再多调点货过来备着,今天我把昨天的营业额盘算了下,差不多卖了八千块的货。”
“八千块!真是够多的,还是国家政策好,要不是咱们哪里会有这么多钱买吃的穿的用的。”林淑英摸了摸衣兜,从里头掏出了那卷钞票:“你看,今天成才回来给我的钱。”
邱兴国放下饭碗,有些吃惊:“这么多钱?哪里来的?”
“成才说他和那个杨宁馨一起去广州买了些衣裳裤子回来,到县城里甩卖了,挣了不少钱。”林淑英忧心忡忡:“兴国,你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他,咋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干嘛去说道他?”邱兴国瞥了林淑英一眼,她的眉毛紧蹙,面容在微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忧愁。
“咱们成才有能力啊,这可不是好事?”邱兴国接过那卷钞票数了数,眼睛都瞪大了一圈:“这都有一百多块钱了哩,成才这家伙,真是鬼精鬼灵的!”
“现在成才最大的任务不是好好学习考上上海的大学吗?卖衣裳啥的,不是他该干的事情,你不去好好教导他,还赞成他这做法?”林淑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兴国,我们应该要统一起来,引导成才走上正道!”
“能挣到钱就是正道,去上海念书出来不也是挣钱吗?他现在卖衣裳也能挣钱,我觉得上不上大学差不多。”邱兴国嘿嘿的笑着,扒拉了两口饭:“咱们俩都没念大学,还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
林淑英生气的瞪了邱兴国一眼,自家男人什么地方都好,就是有点不思进取,竟然认为生活在这小山村和生活在上海都一样!这叫过得好好的?那是他没有在上海生活过!林淑英闭了闭眼睛,想起上海宽阔的街道,华山路上落满了梧桐叶,拐角的路灯下有铁艺的花盆,里头栽种着紫色的盆栽花朵。
只有在上海生活过的,才能体会那里的小资情调,才能明白什么叫幸福。在这乡村里过了这么多年,每天早上起来看到的是颓败的田野,吸一口气,里边都混合着新鲜的猪屎牛粪的臭味。
要不是因为邱兴国,因为她的孩子们,林淑英早就想偷偷跑回上海去,不再回来。
可是这里有她至亲的人,这份亲情甚至超过了她对于母亲的挂念,她这才能在小山村呆了二十来年。
“怎么了?生气啦?”邱兴国没听到林淑英的回答,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她一脸的不高兴,赶紧陪着笑脸:“好啦好啦,我等会就跟成才说去!让他好好看书,可别把精力用到不该花的地方去!”
“还有一件事……”林淑英皱着眉头,想起了那个叫杨宁馨的小姑娘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长啥样,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次去县城接包裹,在木材公司的大通房里看到过她。
乌黑的头发飘在肩头,巴掌大的小脸蛋,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笑起来特别甜,嘴角微微上翘就跟水里那菱角似的。
“啥事?”邱兴国很快把饭吃完,放下碗,朝林淑英讨好的笑了笑:“媳妇说的话就是圣旨,一定照办!”
“你还记得一个小名叫小六的姑娘吗?咱们成才和她一块儿念了小学初中,她老是拿第一。”
“哦,你说的是那个杨家的闺女啊,记得记得,不是说她家六个娃儿,她排在最后,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小名吗?”邱兴国摸了摸脑袋:“那一年成才回来不是说过,隔壁姓唐的还去学校闹,硬指着人家小姑娘说是他们送出去的小红,可真是的……”
邱兴国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堆,林淑英听得有些不耐烦,毫不客气把他的话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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