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小梅昨天跟着杨宁馨学了一句上海话:侬脑子瓦特了,刚刚说着说着忽然想了起来, 决定现学现卖。
杨宁馨站在那里听着廖小梅泼水一样的牙尖齿利,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娘吵架是一把好手——平常看着她是温温柔柔的,真是没想到。
那上海女人在家强势惯了,没想到出门竟然碰到一个强硬对手,不由得来了斗志,她猛的坐直起身,脑袋却撞到了天花板,“哎呀”一声,捂着头顶呼呼的喊痛。
“姆妈!”站在宿舍中央观战的上海小姑娘赶紧爬上了床铺:“侬没事吧?”
上海女人一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望着杨树生:“侬识相些就快些出去,再不走阿拉要去宿管那边投诉,侬一个大男人进女生宿舍,不晓得想做么子,是准备耍流氓伐?”
杨树生本来好脾气,听着她说耍流氓三个字,气得不行,直着脖子喊:“我送我闺女来念书,进宿舍给她整理床铺又犯了哪一条规矩?你怎么能说我耍流氓?”
“侬个瘪三,赤佬!”
上海女人哪里容得下杨树生反驳她,一通狂骂,声音尖锐得很,门开着,声音飘了出去,把住得不远的宿管阿姨吸引了过来。
“你们在吵什么呢?”
上海的大学里,女后勤人员一律被人以“阿姨”称之,比如说宿管阿姨,食堂阿姨等等,但实际上年龄范围却很广,小到十七八岁,老到五十多,人人适用。后勤人员没有大妈大婶大姐这些专有名词,就像上海的女人,哪怕是到了三四十多岁,只要没结婚,依旧会被喊做小姑娘一样。
门口的这位宿管阿姨还只有十八九岁,应该是内招进来的,或许是父亲或许是母亲是复旦的教职员工,否则复旦这门槛,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进的。
小阿姨脸色白皙,朴素的工作服掩盖不住她的青春。她皱眉看了看杨宁馨一家三口,又看了看上铺居高临下的两个上海本土人,有些不耐烦:“这才开学第一天就吵吵吵,以后还四年日子哪,看侬怎么弄。”
上海女人听出宿管小阿姨话里夹杂了上海话,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同盟军,叽叽呱呱的用上海话开始告状,杨宁馨一家人都懵在那里,全然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杨宁馨可以肯定的是,上海女人绝对是在告状,她冷冷的看了那女人一眼,这人可真是多事。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啊,肯定有家长会送子女来报到的,除了杨树生,今天还会有不少爸爸送女儿过来的,怎么能把这些家长关在门外边呢?
“侬搞搞清楚,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咦,宿管小阿姨竟然很正义,没有因为都是本地人就一味胡乱帮助!杨宁馨好奇的看了小阿姨一眼,她站在那里,一双手插在衣兜里,义正辞严的在教训那个上海女人:“阿拉在复旦也上了一年班,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阿拉都很清楚。侬一定要说放了男人进来,那就是在否定阿拉的工作!侬有能耐,侬去申请来做西一的宿管啊,看会不会被批准?”
宿管小阿姨火力很猛,上海女人被她炮轰了一通,哑口无言。
“侬看看人家小姑娘,年纪嘎吗小,爸爸不体贴怎么办,还能让姆妈动手?”宿管小阿姨转过头来看了看杨宁馨:“啧啧啧,小姑娘,侬看着老可爱咯,多大了?”
“我快十四了。”杨宁馨冲着宿管小阿姨笑了笑:“小姐姐好。”
“侬喊阿拉阿姨就行,阿拉这里都这么喊的。”宿管小阿姨冲着杨树生点了点头:“这位叔叔,你帮女儿把床铺整理好,没事的,不用出去!”
她又抬头看了看上海女人,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上海宁不都是爸爸干活的,怎么侬家里没个男的过来?”
上海女人万万没想到,被同是上海人的宿管小阿姨一通炮轰,她的脸色变得很差,坐在床铺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那个年轻姑娘低头开始铺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上海姑娘是杨宁馨的同班同学,叫做杜小娇,家里住在闸北,离复旦不算太远,所以今天赶早就过来了,娘儿俩想抢占一个好点的铺位,谁知道她们刚进来没两分钟,杨宁馨就进来了,杜小娇她娘心里头一着急,爬上床铺朝下看,看到杨宁馨一家穿得像外地人,不是上海人的做派,登时就起了轻慢的心思,挑岔子想要把杨树生赶出宿舍去,可却没想到宿管小阿姨竟然帮着外地人说话。
杜小娇她娘帮着把床铺整理完了以后,叮嘱了杜小娇一句:“囡囡,以后侬别跟外地佬多说话,乡下人粗鲁,说的话能让侬闹心痛。”
杜小娇点了点头:“吾晓得啦。”
母女两人从上铺爬了下去,手挽着手的走了出去,窗户门半开着,一阵风吹了进来,满屋的胭脂香味久久不散。
“这女人可真是奇怪。”杨树生把床铺整理好,靠墙坐着,看了看对面的床铺:“小梅,咱们要不要也给小六去买顶蚊帐?”
对面床铺上,洁白的蚊帐很显眼,上边还挂着两个银白色的小帐钩,用红毛线系着,看着格外鲜艳。
廖小梅点了点头:“对,要去买蚊帐,一楼下边好多树,蚊子多,还要买开水瓶肥皂这些东西,还有不少要买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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