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远晴的葬礼是在艳阳高照的冬末举行的。
放眼望去,陵园里的树木都凋落的只剩枯枝,除了黯黄色的枯草以外,只有浅浅的绿苔带着几分颜色。
送给她的花是不带生命的绢花,墓碑前表情正经的姑娘怎么都不会让人联想到那个形容枯槁的瘾君子。
来给她送行的,有顾翎禾一流心知前因后果的,也有由于地位较低才过来意思一下的管理层。
一行人在抱怨太阳有些晒的难受的谈论里进了园子,又一致的肃静下来,给她上香,给她献花,每人轮流着对着她黑白的照片说了几句话。
冬日里难得有这么好的太阳,明晃晃的光线甚至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黄彻在她的碑前没有说什么,走了便流程便退到人群后。
轮到顾翎禾的时候,她凝视着那张黑白的照片,沉默了很久。
她在想,如果当初先发制人的不是自己,力挽狂澜的不是自己,而是像上辈子一样从头到尾都任人宰割,现在站在这里的,会不会是关远晴,而那张黑白的照片,会不会是自己。
人群看她沉默了这么久,略微出现了点细碎的声音。
顾翎禾也没有耽搁太久,把花献上,然后看着那黑白照片上的人淡淡道:“因果轮回,命理难说。关远晴,走好。”
百年之后,谁又知谁的对错。
仪式结束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大巴车走,有的人在聊春天去哪里踏青,有的人在聊家里哪个嫂子又在和哪个嫂子怄气。
毕竟死的那个人基本与他们无关,听说还是个吸毒成瘾的女人。
她和黄彻走在后面,上了车以后一个坐在前面,一个坐在后面。
来回都不曾有过言语和眼神的交流。
关远晴已经结束了人生,下一个轮到的,是平蓉。
顾翎禾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景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当初让她沦落为“吸毒者”的,是关远晴和华隆,让她死于非命的,却是平蓉。
她不清楚旧年里平蓉和顾家的爱恨情仇,却记得坠崖时最后的几秒。
天旋地转里,自己只能看见越来越遥远的天空,和越来越模糊的山崖。
临死之前,剧烈的疼痛和鲜血的味道一瞬间占领了她所有的感觉,回忆一次都会痛苦一次。
死过的人难免会有心理上的阴影和障碍,甚至会滋生出黑暗而偏激的次人格。
但是顾翎禾不可能对自己的心理医生说自己是重生而来的,有点黑暗的记忆,只好婉转的说自己有濒死的体验,进而在有些事情上难以控制情绪。
心理医生基本上没接触过这样的案例,治疗的也勉勉强强。
再怎么治疗也只能起个安慰剂作用。顾翎禾审视自己的时候都不带什么感情,她心想医不好便医不好,殊不知解铃还须系铃人。
周林昊因为强迫他人吸毒等罪名锒铛入狱,但平蓉却逃过了这一劫。
后来的警察查出,那间酒吧只是借用了她的名号,实际上的经营者另有他人,而且责任也不能完全的归咎他们。
胁迫吸毒的罪恶也被平蓉尽数的推卸给了狱中的周林昊,只说自己也是受害者。
她对于调查的配合,以及事情的复杂程度,让她一直都没有确定的罪名成立,官方的说法只是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
几股私人的势力和顾家、平家的势力相对峙,暂时还没有现出结果。
而袁戟对平蓉确是满怀着信任。
他倾听她倾诉的所有苦恼,安慰她的各种情绪,在平蓉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也不离不弃,每天给予她最温暖的陪伴。
他长得是那么地像平蓉的初恋,年轻而又美好,让人难以提防和疏远。
袁戟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和碧世并不熟悉,攒够了解约金的钱便和他们断绝关系。而平蓉却也信了,还在思索着如何拿出几百万,让他早一点离开碧世,和自己远走高飞。
在一个深夜的谈话里,袁戟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平蓉不经意间知道了,顾翎禾会在1月31日赴一场午夜的狂欢。
等顾翎禾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把椅子上。
深夜里,一切都显得晦暗不明。
近处有一根电线牵了个灯泡照亮视野,顾翎禾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废弃的建筑物里。
她的双手被反绑,嘴巴被胶带贴住。
不远处坐着妆扮精致的平蓉,和五六个彪壮的大汉。
顾翎禾眨了眨眼睛,平静的看向平蓉,既没有做出挣扎的动作,眼睛里也没有任何情绪。
“贱丨丨人,你知道你也有这一天么?”平蓉冷笑着站起来,一步步的走进她,话音未落便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算计的好,坑了关远晴坑了我,坑了周林昊坑了整个华隆,”平蓉感受着抽她脸的手感,反手又是两耳光。
顾翎禾被她打得整个人快翻倒在地,不曾有反抗也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这胶布也让我手蹭的有些难受。”平蓉温柔的笑起来,捏起胶布的边缘狠狠的撕开,登时顾翎禾的脸上便现了红肿:“来,哭叫啊,求我啊,你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
顾翎禾却还是不温不火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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