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宫听他说这话,拿起了酱鸭头就吃,这酱鸭头泡过辣椒水,卤香味儿加上辣椒是顶好的下酒菜,柳玉宫咬了两口便觉得舌头发麻,于是又喝了一口酒,开口说:“我现在就把身体借给你,这所有的东西都是给你弄来的,你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肉就吃肉,这算是你今后教我习武的报酬,我柳玉宫在此答应你,只要你楚澶还在我身体里一日,绝对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她说完,便放下了酒坛和酱鸭头,张嘴嘶了几口凉气,闭上眼睛抬起头说:“你来吧。”
忽而有风刮过她鬓角的头发,就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吹了一口带着暧昧的热气,刹那间柳玉宫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本来悬在半空中的手像是消失了一般,整个人脚踩不到底,非常没有安全感。
她睁开双眼,瞧见了面前的一切,还是在她的小院子里没错,可却像是只留了一双眼睛,除了能看,其余的都变得没有重量一般,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了。
她手中拿着酒坛,平时端起来非常重,可现在却变得很轻易,柳玉宫见酒坛朝自己靠近,然后张嘴咕噜咕噜喝下去,是她喝的,却不是她选择喝的。
“楚澶?”柳玉宫开口
“这酱鸭头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啊。”这声音是她的声音,可说出这话的口气,却并非她的口气。
身体只有一个,但两人的灵魂却可以随意变幻,原来这个身体不光是她来主导控制,只要她想,还可以让给另一个人,很不真实,却又非常真实。
楚澶一手端着酒,慢慢站了起来,他从一旁的紫玉兰花树上折了一根枝,上面还有两朵玉兰花,他手腕一抖,浅紫色的广袖裙如纱般飘扬,那两朵花儿花瓣落下。
“你不是想学剑?那我便给你耍一套我这些年自创的剑,虽然不是柳家剑,却也不差于柳家剑了。”楚澶说完便侧身而站,右手的手臂笔直,左手稳稳当当地端着酒坛,微微昂头,酒水倾下,直入他的口中,一滴不撒。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花枝刺了出去,在空中画了半圆之后,整个儿身体轻飘飘地单脚而立,眼看就要摔倒,却在下一瞬换了方位,花枝划过长空,发出飒飒之声。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花枝顶地,身形翩然,双腿在空中转过,站稳之后,身体旋转几圈,裙摆扬起,腰身柔韧,往后一躺便直接刺中了一棵树的树干。
柳玉宫听着这豪爽诗句,又见自己的腿脚不受控制,她的这具身体不光耍出了一套完整的剑,还悬飞上天,翩然如仙。
花枝被楚澶丢到了一边,脚下轻轻一点,便飞身上了柳玉宫闺房的房顶。坐在房顶的瓦片上,楚澶侧身而躺,张口喝了一大口酒,这才说:“还是这地方舒服,躺什么椅子啊。”
柳玉宫笑了笑,看了一眼满是尘土的房顶,沐浴过后穿的一身干净衣裳又给弄脏了,不过衣服脏了可以换,景致却是很难得的。
“你居然还会念诗。”柳玉宫说。
如果换做以前,她听到楚澶会念诗一点儿也不稀奇,可方才在院子里,她听楚澶说自己的过往,分明是个大字不识的可怜孩子,碰到了好心人救回去学了武而已,这样的人会念诗,当真是奇。
“就会这一首。”楚澶道:“以前给师父拎到山里的时候,他逼着我习字,否则就看不懂他那满柜子的武功秘籍,会了字后,便再懒得看那些文人墨客写的东西了,什么狗屁陶冶情操,喝美酒吃好肉,这就是小爷的情操!”
柳玉宫听他又开始说脏话,哎呀了一声:“你还真是改不了这粗鲁的性子啊。”
楚澶低声笑了笑,道:“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
“什么?”柳玉宫不明白,随后反应过来,调侃他问:“你师父以前也总说你粗鲁吧?”
“不是师父。”楚澶摇头,喝了口酒:“他才懒得管我呢,只要他的武学后继有人,他管我杀人放火脏话连篇呢?我说的是……是孟千秋。”
他看着头顶上的圆月,方才喝了酒,舞了剑,念了诗,不醉也有些微醺了,可提到这个名字之后,还是略微地清醒了一瞬。
柳玉宫嘴角未消的些许笑意这个时候收敛住了,她眨了眨眼睛,顿了顿后问对方:“孟千秋与你……是不是江湖中所传的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楚澶起身,盘腿坐着,将酒放到了一边也不喝了。
“说她……是你的红粉知己。”柳玉宫垂头看了一眼酒坛,低声说。
楚澶摇头:“她与那些女人可不一样,她聪明,知进退,了解我的性子,既不顺着我,也不逆着我,是个顶有个性的女子,算是奇女子了。”
当着她的面,夸别的女人是奇女子,那她不就是平平无奇富贵人家出生的普通小姐一个吗?
柳玉宫哦了一声,问他:“那你爱她?”
“不爱。”楚澶摇了摇头:“这世间还没有一个人当得起我的一个爱字,人活在世,都是为了自己而已,我虽得了侠盗的美名,做过一些锄强扶弱又或者劫富济贫的事儿,可终归锄强扶弱是我想打杀人练手,劫富济贫有一半钱财给我自己挥霍,爱别人,哪儿有爱自己实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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