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不过是恢复原状罢了。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我开始往回走,路过菊花超市,我走了进去。
超市里放着歌:“只怪荧光太斑驳,空气中太多琢磨,怎样相觑才不为过火。”
像是一声叹息。
叹息我啊,我倾力铸就的堡垒,顷刻倾覆。
我成了现在的我,以二十五年。虽然只是费尽心思过出的平凡日子,可那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漫漫长长二十五年。
而那个声称这二十五年的见证者与陪伴者,于我刚刚开始信服,愿意不将我这二十五年比喻为一盘当风而扬的散沙时,骤然离去。
如何呢?
只怪那,荧火太斑驳……
“欢迎光临。”营业员大方地朝我打招呼。
超市里面十分平常,所谓撼天动地、地久天长、长虹贯日、日上三竿的抢劫事件,呵,根本没发生。
可我却突然渴望发生点什么。
……
“小姐,对不起,我没带钱,你会报警么?”
“Everybody be cool this is a robbery!”
“打……打……打……劫。”
……
他可真讨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以为我会生气么?
呵,我不会。
我不会生气,不会着急,不会伤心,不会想念,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谎言。
马小云,没关系的,反正你的人生都是遗憾,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不对,他才算不上遗憾呢,我根本没有一丁点舍不得好么!
他只是一个不速之客,而我也只是,也只是太饿了!
对,人啊,一旦饿肚子了,就会觉得很委屈,自然而然也就矫情了。
对,吃饱了就不难受了!
我横扫货架,买了一大口袋的零食和一提冰啤酒,没有去在意收营员的表情。
以前,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注意别人的表情,注意到很细很细,我滔滔不绝地想——
我是不是又粗鲁了?
是不是给别人造成了不便?
难道我的身上有怪味么?
别人是不是在努力地隐藏不安?
又给别人添麻烦了呢。
……
这也是我不愿交际的原因之一。
好了,不想了,吃东西吧,吃饱了,回家蒙着被子睡一觉,一切就都好了。生活的痛楚,只要你不去碰,就不会疼得过不去的,马小云。
烤肠、薯片、面包、饼干……塞进去,统统塞进去,填得满满的,身体是多蠢的东西啊,只要被食物填满了,就没有任何余地留给任何胡思乱想了。
风照常从西边吹过来,树叶,沙沙声,一切照旧,是的,你不难过,马小云,你一点也不难过……
用牙把啤酒盖咬开,我一饮而尽,一个饱嗝,然后我吐了。
其实我早就吃不下了,但我停不下来。
哪能事事都如我所愿呢?
此际唯有食物与我安慰。
吐了之后,我又咬开一瓶酒,喝完了,我信誓旦旦地握紧两个瓶子,对自己说:“马小云,你知道的,得到的都是恩赐,失去的都是当然。”
一般我不在外面喝酒的,因为喝醉了没人送我回家。两瓶啤酒当然也完全不能让我喝醉,我只是需要把脑子放空一段时间,而喝酒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天还是好凉,我家所在的那幢建筑,在月光之下,远观如雾,近看似水。
带着微微的醉意旋开家门,我眼前突然一亮,那是一个黯然的影子,上身套着灰色卫衣,下身裹着黑色运动裤。
我揉揉眼睛,是的,是他。
那个高大又爱撒娇的男人,正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电视。
他没有离开!
“你去偷人啦!这么几步路,这么晚才回来!” 他向我抱怨。
我突然很想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顺一顺他有点乱了的头发。
“神棍。”
我果然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像温泉,像春风,像田野里的夕阳,像娘胎里带的舒服,像是我初初来到这世界所感受到的第一次柔软,是世界给予我的唯一的礼物。
神棍啊,我连生死也不在意,唯独别离……唯独别离……
神棍啊,我很善变,很敏感,我很坏的,不会改的,你可以么?
“还说想赶我走,哼,明明这么开心。”
“我才没有很开心。”
神棍,我只是一见到你呀,就饱了。
下午,我收拾房间,他却躺在沙发上惬意地嗑瓜子、看电视。
而令人炸毛的是,我明明很不爽,却在劳动的时候自然而然哼起了歌,有意无意扬唇而笑。
他好像发现了。
因为他对着广告里那个穿背心打蒲扇的卖瓜老大爷,笑得很温柔。
“咦?遥控器呢?你有没有坐到?”
“没有。”
“屁没有!你起来!快点!”
“跟你说没有了。”他不耐烦抱怨,却还是老老实实站了起来,“你看,有么有么?肯定是你随手放在哪儿又忘了,还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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