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一下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颓然靠在了椅背上。陶嬷嬷赶紧把宫女挥了出去, 轻手轻脚地走到太后身边,叹息着为她轻捶肩膀。
这段日子,太后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自己在外殿守着,发现太后常常半宿半宿地睡不着,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太后为人小心,不肯轻易让自己不熟悉的太医医治,只好一拖再拖,身子骨愈发得差了。
“这怎么可能!”窦太后布满血丝的眼睛执拗地盯着前方的宫门。怎么可能怀孕,这怎么可能!
“也许是巧合吧,这太医说的也不是有万分的把握的,”陶嬷嬷在一旁轻声劝慰。
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
窦太后突然恨起了自己,如果当初自己直接杀了顾寰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突如其来的想法像牢笼一样困住了窦太后。是啊,如果顾寰死了,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窦太后觉得自己真是蠢,何必要和顾寰合作,让他接受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恒儿的孩子呢?
如果顾寰不在了,如果皇后此时怀了龙嗣,一些切不都顺理成章了吗?
仿佛看到了梦想成真的样子,窦太后笑出了声。
陶嬷嬷担忧地看了一眼太后有些癫狂的样子。太后这些日子越来越暴躁了,还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顾寰十分大方地从私库里面拨了许多奇珍异宝赏赐给了桂妃,去探望桂妃的时候甚至许下了诞下皇子便晋升为贵妃的诺言。
“你这次做得很好,”顾寰看着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夏半,赞赏地说道。桂妃身边最亲近的人,夏半,果然是一把锋利的刀。
“皇上谬赞,”夏半明知顾寰的话里带着讽刺仍是面不改色地问道:“不知皇上什么时候能把刘胜交给奴婢处置?”
那个男人,她要一刀一刀地生剐了他。
“别急,等事情结束之后,朕一定完完整整地把那个负心汉交给你。”顾寰知道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十分大方地开口。
夏半连磕了三个响头,告退了。
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做出来这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背叛主子的事情。她也没有想到主子会那么听她的话,她让她喝的药她就喝了,她让她把怀孕的消息大肆宣扬她就真的做了。
让她又欣慰又愧疚,但是能怎么办,她们已经回不去了。既然走了第一步,以后的事情都由不得她了。
顾寰看着桌上地一大叠奏折,不少都是来恭贺的。不得不说,桂妃办事的效率还真是快,短短一天,整个宫中都知道了她怀了自己龙种的事。
整个宫中?
顾寰突然想到了那个最近一段时间除了按时间来给自己做治疗,其余时间一言不发的顾念也。她也知道了吧。
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桂妃肚子里不是他的孩子吧。
顾寰此刻担心地并不是顾念也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泄露出去,反而更加担心她信以为真,以为桂妃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
罢了,顾寰把桌上地内容一样的奏折揉成一团推到了一边。
你问顾寰从头到尾有没有对桂妃这个“最无辜的人”有一丝不忍和愧疚?
顾寰还真没有。就桂妃给他下毒一事,就够她死千次万次都死不足惜了。
这月二十六日,皇上在宫中设宴,宴请朝中大臣携其家属前来一聚,说是为了庆贺西南水患一事已平,实乃国家之大喜事。
但是几乎所有大臣心里都一清二楚,真正的大喜事是桂妃怀了龙子,说是庆贺怕也只是为了嘉赏李肆,给桂妃娘娘长脸罢了。
“太后,一切都办好了,”高台之上,陶嬷嬷趁着顾寰正把注意力放在台下的歌舞之上时,弯腰在窦太后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窦太后看向平日里一惯冷脸的顾寰今日却停不下来的笑脸,眼里一片阴霾。
且让你快活这一时便送你下黄泉吧。
“母后盯着朕干什么,是不是今日这菜色不合母后的胃口?”顾寰突然回头看向窦太后,笑着问道。
台下的顾恒听此也仰头看着窦太后。
窦太后的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并未,皇上不必担忧哀家。”窦太后慈爱地回答道。
顾寰笑笑,没有说话,吩咐一旁站着的顾念也为自己倒酒。
清冽的酒缓缓注入精致雕龙的金盏中,香味扑鼻而来,淳厚有味。
顾寰却不急着喝,反而一下一下地摇晃着酒杯。
窦太后趁顾寰没注意,朝窦相使了个眼色。
“皇上,老臣敬皇上一杯,全靠皇上真空天子之气,才使得这西南治理走向正途啊!”说着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杯,等着顾寰喝酒。
顾寰却没有举起酒杯,反而有些责备道:
“这治理西南水患,李家小公子可是功不可没。难得相国如此为国家着想,不如替朕好好敬李小公子一杯?”
窦相的脸和举着酒杯的手俱是一怔。
莫说让他以相国之尊敬一个小辈有失身份,表示两个地位相当,他李肆!害得自己儿子死的不明不白,他如何能咽得下心头之气。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顾寰眉一拧。
“怎么,相国刚刚说的好好的心怀天下,如今又不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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