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笑道:“还是我家丫头有学问。”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将房间打扫好了,离开。
红梅现身院中,见他们已减了衣衫,雪中并未打伞更是奇怪。
“看什么了?”书生忽然来道。
红梅一惊,回头问道:“方才你去哪儿了?”
书生道:“方才醒来不见你,我便到后山找你去了。”
红梅暗自松了口气,又道:“方才老翁和他女儿来了。”
书生道:“你面色有些苍白,可是昨夜没睡好?”竟恍若无闻。
红梅摇摇头道:“只是有些累了。”
“那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会儿。”书生道。
红梅微微颔首,随他进了屋。
下午小雪依稀,老翁又忽然到访。红梅即又躲入了树里。只见老翁背着一人,女子在后面小心扶着。快步走向了里屋,将人放在了床上。
“咦?怎么不见书生出来招呼?”红梅奇怪,从窗望去,书生依旧坐在窗前读书,也不起身。
老翁气道:“我常说他痴,他还真是痴。那大雪连天,你说他非要赶回来作甚?”
女子道:“哥哥和嫂嫂因那大雪的天不回来,你不还念叨了吗?”
老翁道:“那怎能一样。他这草屋空空,又无人盼归。”
女子道:“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那京中事多烦心,还不许他回家寻几日清净,安心安心?更何况,孤身在外,难免思乡。自然想回到这最熟悉之地了。”
老翁叹道:“也是。若能早日成个家,有人常伴左右。也不至于愁来无处诉,抑郁无人解了。”
女子宽慰道:“那待他醒来,您老给做个媒,不就是了。”
老翁想想也是,见女儿悉心喂药,有些意思。正要问一问。
忽听床上人唤道:“红梅。”
老翁叹道:“痴,真是痴。这还昏迷着,竟还念着那院中的红梅。”
女子道:“那红梅与他常年相伴,不正如他家一般。”
老翁又叹道:“那道士说,若再过三天不醒来,可就醒不过来了。”
女子安慰道:“您不老说他痴。他抱负方展,又怎会轻易舍弃?”
书生还在窗前读书,竟似屋中全无他人。
红梅奇怪,悄然走到窗前探望,竟见那床上躺着的也是书生。
书生这才抬头,着急问道:“怎么哭了?”
“红梅。”同时,床上传来书生挂念。
红梅止不住泪珠坠坠,恍然间,心如刀割。
“丫头先回去吃饭吧。”老翁道。
女子微微颔首,又喂了两口药汤,悉心帮书生擦拭,方才离去。
老翁又道:“今夜我就不回去了,你来时帮我带来。”
女子点点头,见他忧心,又安慰道:“他心心念念着红梅,如今回了家,兴许晚上就醒了。”
老翁欣然颔首,“快去吧。”
女子这才离去。走到院中,见了红梅驻足,不觉叹道:“只可惜,雪化了,花也落了。”
红梅目送她离去,昂首看着漫天飞雪,只觉飘入了心底。
“红梅今夜为何如此悲伤?”书生走来道。
红梅回头,见草屋灯火,院中飘雪,百感交集。
书生不知她何以悲伤,只能将她拥入怀中,温暖安慰。
红梅真愿就此沉沦。可心间雪化,却又忽成柴。如火焚身。
书生感受到了她的伤悲,喃喃道:“红梅莫悲,红梅莫愁。千难万难,都有书生。”
红梅何悲?红梅何愁?千难万难不怕,正是怕与书生分别。
落雪琉璃沧月泪,奈何生在两重天。可是殊途非同归,纵有大道无梦圆。
红梅看向了窗前书案上开着的书,又看向了树下满地零落。别字心头,总躲不过。
许久许久,她轻轻将书生推开。轻声道:“我想去一个地方。”
飘雪忽然半空凝结。最后一瓣红梅降落,紧抓枝头。
书生问都不问就道:“我陪你去,不管什么地方都陪你去。”
红梅暖暖一笑,却又凄然。此话入心,因而更加伤心。
“不不不,你也有你该去的地方。”红梅道。
书生道:“我该去的地方,就只是你在的地方。”
红梅道:“你没忘,对吗?”
书生一怔,木然良久。
半空的雪忽然不见了,地上白毯瞬间消融,是碧草青青。
红梅柔声道:“回去吧。”
书生蓦然紧紧拽着她的手,转头又看向了屋里的灯火。
“红梅。”屋里又传来呼唤。
红梅轻轻抱着他,柔声又道:“回去吧。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书生微微颔首,别愁离绪溢满眼眶。“等着我,今年我会早点回来。”
红梅痴痴望着他,哪里还有重聚时。但为他能安然回去,只是默默无语。
书生再次将她拥入怀里,恋恋不舍。许久,才松开了怀抱,走入屋里。随之,一阵风起。梅香四溢,最后一瓣花落入尘里。换回春暖花开遍地。
却又自走入森森长道,阎王殿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孤桐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