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石风看着这个长大的小姑娘,眼神凝在她的头顶,又淡淡地移开:“这里不比涌炀岛,天气要干燥一些。这么长时间赶过来,累吗?”
海里点点头。
袁石风也跟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俩人沉默地走了几步路,袁石风说:“还一直记着我离开的仇么?”
海里半张着嘴,转头看他,看着他移回去的侧脸,还没得及回答,不远处的李爸李妈就看到他们,李妈高兴得叫了一声:“石风!”乐呵呵地走过来。
看见李爸李妈,袁石风笑了,快步迎上去。
海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
怎么会是记仇呢?
谁都以为她讨厌他,连他也这般觉得。
可,哪儿有这样望穿秋水的深仇大恨呢?
李妈拍着袁石风的肩膀直夸他长得帅气,李爸握着袁石风的手只会重复着好久不见。激动得聊了好长一会儿,李妈才想起站在一旁的海里,把她拎过来:“跟你石风哥打过招呼了吗?”
袁石风替她解围:“叫过我了。”眼睛细细地转到海里的身上,眼神带着笑容,转而看向李爸,“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定了位置,吃完饭我再带你去酒店。我在前头带路,李伯伯你在后面跟着我?”
李爸点头,拍着大腿说好,看着袁石风是着实高兴的。
李妈推了海里一把:“去,跟你石风哥坐着去,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就别记仇了,以后我们回去了,有什么事还得你石风哥照顾你。”
海里没敢看袁石风的表情,别扭:“不要。我坐爸的车。”说完,转身坐进了车后座,僵坐在里面,像是在生闷气。
李妈骂:“哎呦,心眼太小了,还在记仇咧。”
袁石风站在一旁,看着缩在车里头的海里,笑而不语。
最终李妈坐上了袁石风的车,李爸开着车跟在后面。
海里一个人坐在车后面,视线尾随着袁石风的车尾。
李爸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海里一眼,情绪很高:“见到石风开心吗?”
海里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呆愣愣的自己。
李爸说:“你啊,石风打来的电话你从来没接过。但是你真来这儿上大学了,要懂礼貌的。”李爸一顿,“你还小,不明白这世道上的一些苦。石风现在是出息了,但他高中读完就没读了,袁娘一直住在医院里,都是要请护工照顾的,开支得多大。现在他做起的生意,全是他一个人硬生生扛下来的…………”
李爸还说了很多很多,海里听不进去了。
李爸的车跟袁石风的车并排的停在路口,海里摇下玻璃窗,悄悄地看着袁石风的侧脸。
他在跟李妈说着什么,他的表情向来是波澜不惊的,永远是敛着情绪的。他的手握着方向盘上,左手带着正方形表盘的手表,手腕处凸起的骨头显得很有力道。
从他们一开始见面,海里就注意到石风手臂内侧的伤疤。
这座城市的菜系偏甜,这座城市像高速运转的马达,岛的节奏永远是缓慢的,慢悠悠地在山脚和山顶来回的缆车,慢悠悠在沙滩边形式的观光车,慢悠悠的人吃着农家饭,而这座城市连叶子黄得都比别的地方的快。
她是饭桌上沉默不语的一个,李爸李妈一杯一杯地添着啤酒跟袁石风有说不完的话。
海里默默地观察着袁石风。
忽然明白她和他真是有六岁的年龄差距。
他的胳膊肘抵在桌上,握着酒杯的模样,偏着头,听着李妈讲话的模样,时而点头,时而微笑的模样,都让海里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六岁的年龄差。
六岁,半个生肖轮回。
现在坐在餐桌前的他,已然有了生意人的风度,眸子里有了老练的光,转动手表的小动作,抬起手,竖起食指示意服务员的姿态,都让海里觉得在他们未见面的时光中,有很多是他们未曾拥有的经历,这些经历变成了他们无法像小时候一般接近的因素。
海里半敛下眼皮,趁着李爸李妈不注意,偷偷往面前的玻璃杯里倒了半杯白酒,刚准备喝,餐桌上的玻璃转盘转动,一盘被她舀过好几勺,觉得很好吃的树莓山药泥又转到了她的面前。
海里抬起头,看着石风的手搁在玻璃转盘上,控制着转盘的旋转,他的食指和中指牢牢的按着转盘,让这盘树莓山药泥精准无误的定格在她的面前。
他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海里偷偷倒满酒的酒杯。只是云淡风轻,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眼,却让海里缩了一下脑袋,低头把酒杯放下。
袁石风这才把眼神移开,重新礼貌地听着李爸的侃侃而谈。下午的时间,原打算回酒店休息,可李妈想去医院见见袁娘,说明天送海里报道后下午就得回了,怕时间紧,见不上袁娘。
袁石风说好,叫了俩代驾,一起去往疗养院。这回海里和李妈一同坐上石风的车,石风坐在副驾驶座上,海里坐在他的侧后面,眼神一瞟就能从侧视惊里看到袁石风的正脸。
副驾驶座的窗户开了半扇,风吹得他眯起了眼。海里怕他发现她在偷看他,连眼神都不敢往他那儿挪了,保持着生闷气的状态,别扭地扭着身子,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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