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石风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朝海里抬抬下巴:“上来吧,我送你回学校。”
海里坐上去,扣好安全带,袁石风发动车子,车上没有任何装饰品,不像李爸,在后视镜上挂满了佛珠和佛牌祈求平安。车里开着冷空调,海里的衣领被风吹的一掀一掀,袁石风看了一眼,把海里面前的空调叶子往上掰,冷风就往车顶上吹了。
袁石风问:“宿舍还满意吗?”
海里想了想,反倒是问他:“你呢?”
袁石风皱眉,嘴上却说:“还行。”
海里笑了,想起在帮他搬行李的时候,袁石风挑剔地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比李爸更像个难糊弄的老头。
“对了。”袁石风想到了什么,“得帮你去买个插座,你书桌下面就两个插座孔。哦,台灯你也没带,你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
海里没回答,袁石风就自顾自地往下说:“给你买个帘子装在床上吧,你们小姑娘换衣服也方便。没有衣柜,要不给你买两个杂物箱,堆在床下面也能放放衣服,这样看起来……还有衣服架子……”
袁石风皱着眉头想着,把想到的都念叨了出来。海里靠在车窗上看着他,不由笑了。
忽而想起小时候他载自己回家,她穿着裙子晃荡着两条腿,裙边掀到了膝盖上,袁石风严肃地在前头说:“不要晃腿。”
那时她还小,还不懂,偏偏把腿晃得更厉害。
他便无可奈何地说:“忘了腿夹紧车轮子里的痛了?”
海里一下子就规矩地坐好了。
袁石风满意地点头:“把裙子整理好。”
她听话地照做。
想想,性子这东西当真是不会变的,从小,他就是这般严肃,爱管着她。袁石风蹲在海里的床上给她支书架,买了可拆装的书架木板,扫了一眼说明书,丢在旁边,拿着小榔头哐哐哐地在墙壁上钉了四枚钉子,套上架子,用螺丝螺帽固定好。海里拿着书和台灯,沿着梯子爬上来。袁石风瞪她一眼,怕她摔下去:“小心点。”伸手来扶她,两个人都坐在了上铺的床上,稍微一动,床就咯吱咯吱作响。
袁石风往下看了看,不放心:“睡上铺习惯吗?”
“习惯的,我还没睡这么高过呢。”海里倒是兴奋,抹了一把脸,额头上都是汗。
袁石风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两只电风扇,摇头晃脑的,吹到左边又吹到右边,觉得这学校条件差,居然没给学生安空调。他对住宿环境很不满意,但海里的适应性强,乐不可支得拿着闹钟和台灯摆在刚订好的书架上。
袁石风又拿起一旁的帘子,在一头穿上许许多多的小铁环,再将小铁环一个个挂在床顶的支架上,他的动作快,一下子就挂好了四面,把海里的床铺扮成了粉色的帐篷。海里兴奋地哇哇直叫,开心地把帘子全都拉上,形成了封闭的粉色小空间,外边的人看不到她在做什么,安静又自由。
“真好,跟帐篷一样。”海里盘着腿,一边笑着一边去看袁石风,袁石风也勾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眼睛弯着,嘴角上挑。
海里忽的心跳,直勾勾地看着袁石风,突然意识到她和袁石风正盘着腿挨坐在一起。狭小的封闭空间,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如果她将脑袋往前一凑,就能用鼻尖磨蹭到他的脸。
让人怦然心跳的距离。
海里立马低下头,突然沉默了,袁石风没发觉,抬起胳膊将没穿紧的铁环再紧了紧,回过头,就发现像一只鸵鸟似的缩着的海里,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暗了些许,或许是察觉了她的尴尬,又或许是意识到这样的不妥,于是把帘子拉开了,外头的光透进来,封闭的小空间不再封闭了。
袁石风下了床,拍了拍手,将折皱的衣服扯平,站在床下,仰头看着海里:“看看还有什么东西需要的,我再去买。”
海里坐在床上,看了一圈,摇头:“没有了,都齐了。”
袁石风点头,看了看手表,时间也晚了:“我先走了,今天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海里点头。
袁石风又站了会儿,离开了。海里坐在床上,看着他走了出去,轻轻地合上了门,忽然很舍不得,心跟拧毛巾似的拧在一起,难受,舍不得。
下面的五个小姑娘见袁石风走了,连忙抬头问海里:“这是你男朋友吗?”
海里一愣:“不是。”想解释说这是我哥哥,心里有这答案,真要说出来却又犹豫,看着合上的门,心里当真是不舍极了。
不舍,是因为依赖……
袁石风出了海里的寝室楼,站在楼下,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大抵还是有些担心的。掏出手机看了看,两通未接电话和三条短信。一边走,一边点开短信查看,两通是工作短信,说计划表和宣传初稿已经发到他邮箱了。还有两通电话和一条短信是催他去喝酒的。
不想去,就没回,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解锁,开车回家。
回到家,把邮箱里的计划表和宣传初稿看了一遍,拟了一份文件,看看时间,晚上十点了。他去厨房倒水,喝了一口,总觉得有什么事记挂在心上,这般想着,拿出手机给海里发了一条短信: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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