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抬起头看他。
王冬皱眉:“你说啊!”
海里流泪。
王冬背过身,抿紧嘴,看着窗外打过来的白茫茫的浪花。忽然,一下子就把墙上摆着的装饰品全部扫落了,花瓶砸在地上,哗然一声,支离破碎,瓷片掉到满地都是。
王冬说:“我也是个男人啊,李海里!我也是个男人啊!有谁受得了你这样呢!谁能受得了你对别的男人朝思暮想的呢?谁受得了呢!我要和你结婚了,你要结婚的人是我。你觉得你和袁石风可怜,那我呢!我等你这么多年了,我他妈就对着你一个人死心塌地了,我做什么都为你。在伦敦怕你害怕,怕你吃的不习惯,我每天坐两个小时的车程来看你。你哭,我就在你旁边递纸巾!你在我面前永远是死气沉沉的你知不知道,你都不愿意勉强朝我露个微笑!我总以为慢慢等你,你会信赖上我,会依靠上我。但海里,我们都要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跑去找那个男人?你甚至出现在他家里,你含着眼泪望着他,你当我都没有看到吗!明明要结婚的是我们啊,你有没有清楚的认识到,要结婚的是我们!”
他站在那儿大声的咆哮着:“李海里!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我对你怎样?我对你一点儿也不差,我他妈就是这么犯贱啊!在伦敦我发个烧,你来看我,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对你万般好,但你对我只要一般好,我就这么犯贱地感动到现在!你呢?你对我有这样过吗!”
海里在哭,他又何尝不是,长大后他什么时候流过眼泪,但这出些话他一声一声地喊出来,嘴里得有多痛啊!
他走上去,看着海里:“李海里!你看着我,跟我说,你不会辜负我,你说啊!”
海里抬起眼皮看他,皱紧了眉毛,她说,对不起……王冬。
对不起!
王冬闭了闭眼,霍然睁开,一把抓住海里的头发往二楼拖!
“王冬!”海里整个人躺在地上,头皮狠狠地上吊起,整个人的重量全部集中到头皮上。
王冬抓着海里的头发,咬着牙:“你得明白,李海里,你得明白!我!王冬,才是你的老公!”
——我对你如此卑贱,你得明白,我绝对不想到最后一刻,落得被别人耻笑的境地!
窗外的风大了起来,远处的海不平静,船开始颠簸,浪花开始凋零。哗啦哗啦的海浪声,从远处而来,近处消散。
二十多年前,涌炀岛的李家多了个老幺,明明是秋天,但那天天气格外的热,拿李妈的话说,这老幺命大的很,如果不是她眼疾手快的抓住脐带,这老幺肯定就掉进粪坑闷死了。
那是物质乏乏,景色却美的时代。
李家人说,就给老幺取名为“海里”吧,这名字多美,海里海里,囊括了海底的一切。
珊瑚,鱼群,海底埋葬的沉船,秘密……
海边的新房,透着玻璃传出的尖叫和哭泣。
王冬!
王冬!
尖叫声,最后变成了含着痛苦的呻吟声,含着哭声,最后……什么声音也没了。
那个时代,还有细细小小的田埂,一旁,会有许多的小水坑,一到春天,蝌蚪就会出现在水坑里,黑溜溜的一群,呆头呆脑的晃着尾巴。
海深在前头拿着白色的渔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中间跟着穿着花裙子的海里,后头跟着提着水桶的袁石风。
一路都唱着歌……
厨房里,安静得很,有谁家的孩子骑着童车经过,咿咿呀呀的哼着歌,顽皮地打着铃铛,从厨房的窗口处溜过。
阳光散进来,落进厨房的橱窗上。
袁石风皱紧了眉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李妈,我爱海里。”婚姻是极慎重的事情,因为尤为慎重,所以各方面都得细细去考究,去权衡。
一无所知的年纪真好啊,过了那般年纪,也就不知道是自己到底是爱一个人呢还是爱一场婚姻呢。有着一腔热血说着“我爱你”,却没有一腔热情来爱人了。爱,变成了占有欲的一种,充斥着占有欲的爱情是凶神恶煞的。
安静狼狈的卧室,王冬跪在床旁哄着海里,他说,对不起,海里,对不起,你原谅我,我太爱你了,我不能失去你,是我太爱你了啊……
海里看着眼皮看他,那样的眼神,着实是剜人心窝的。海里起身,穿上衣服,去浴室整理自己,王冬跟在她身后,默默无言,跟在她身后。
他说,海里,对不起,你骂我好了,打我也成,是我气得糊涂了。
这般哄着,已经哄了一个小时了。而明明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咆哮着,嘶吼着,狰狞着,将她狠狠撕裂,带着一股绝恨。
他说过的呀,别人都想做王子,而他就想做一只白马,载着她去闯,载着她去奔赴,载着她去死。
她在他身下挣扎,扭动着身体,逃脱,被他逮回来。
他喊:“李海里!你睁眼看看!我才是你丈夫!这就是夫妻之间做的事!”
她嘶喊:“王冬!王冬!”
哭声,嘶喊声,远处海浪狠狠拍打礁石的响声。
他睁大了眼,看着狼狈的海里。
他想啊,在伦敦躲雨的咖啡店外,人们湿漉漉的鞋子拍打在街道上,带伞的人走得不紧不慢,没带伞的人逃得匆匆忙忙,他拉着她从白厅街一路小跑,挤在人群中,屋檐滴滴答答搂着水,她站在他身后,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往里拽了拽:“进来点吧,你都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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