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纶与秋家大兄已经就此事有了数个回合的jiāo锋,一方抓着秋氏无子谋害子嗣之事,一方抓着魏纶宠妾灭妻之事,两方争执不下。
秋玉蝶甚至朝那私下里送了银钱的族长哭诉道:“我身为魏家的儿媳妇又怎么会不为魏家着想?那小妾之事根本就不是我所为,都是他魏纶宠妾灭妻,栽脏给我。自从娶了这妾侍之后,他就不待见我……”又朝朱氏哭道:“婆母,儿媳即使千错万错,嫁进魏家也是循规蹈矩,若说我谋害夫君的子嗣,那万万说不通,刘姨娘的儿子不是活得好好的,若真心狠早就下手了,哪会现在才去谋害子嗣啊……公爹啊,您也要为媳妇做主……呜呜……”
竟是哭得份外凄凉。
秋玉蝶的哭诉打动了不少魏家族里的人,那满头花白胡子的族长却是顿了顿拐仗,朝魏纶道:“阿纶,我是你的长辈,这回也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家和万事兴,妻妾不宁,这就是你这个当丈夫的没有调和好。小妾小产一事,秋氏身为大妇没有照顾好确是一错,但说她谋害小妾的孩子那就不大可能,妻妾有别,她犯不着这么蠢。”
周围的亲族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魏老太爷对老妻对视一眼,这秋玉蝶抢先下手,现在要休她似乎不那么容易,况且秋父这堂堂四品官也在场,虽一言不发,可是那坐在首位沉着脸的样子也甚是骇人。
魏纶气愤地一屁股坐到圆椅内,这秋玉蝶实在过份。
“身为妻舅的我本不应说那么多,可是妹夫啊,哪家没有几个妾侍?可有谁像你那样做?我这妹妹xingqíng是有些蛮,可本xing不坏,大年初一就回娘家像个话吗?你们魏家不嫌丢人,我们秋家可丢不起这个脸,这才请魏家的族长出面调停……”秋家大兄在父亲眼神的示意下放柔了声音道,只期魏纶不追究秋玉蝶之失。
荀真看着魏家正堂上一面倒的气势,很明显魏家碍于秋家的官家的身份,所以一直处于下风,皱眉道:“这事不好办?秋玉蝶要被休看来很困难。”
“魏纶自己本身有错处被人揪着,再加上让秋氏占了先机,魏纶要处置秋玉蝶只怕是痴人说梦了。”宇文泓凉凉地道,对于魏纶的处境他是一点也不同qíng,这人在商场上倒是一把好手,可于内宅的处理上却是钝之又钝。
“我看您怎么一点也没有跟我同仇敌忾的意思,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荀真竖着柳眉道,净帮外人说话。
宇文泓抱着她的腰际就是一紧,安抚道:“当然是站在你那一边,真儿,你也别那么生气,这事要说好办也好办,要说难办也难办,端看你要怎么办?”
“您在绕口令吗?”荀真怒道。
宇文泓不知她原先的聪明劲儿都去了哪?莫非就像楚嬷嬷说的女儿家来那个xing子比较躁一些,是不是也代表脑筋要钝一些?
荀真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再看了看堂上的qíng形,这回倒是冷静分析一下,秋氏若qiáng行被休,于她姑姑而言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小妾被扶为正室是不容易的,而姑姑现在的身份又不能曝光,魏家肯定要娶回一房正室来生嫡子,秋氏不能生,那就没有嫡子,依魏纶爱她姑姑的心态而言,姑姑将来生的孩子也会被高看一眼。
宇文泓看着她的小脸渐渐的舒展开来,就知道她想明白了个中的厉害关系,在她耳边笑道:“这样你还希望秋氏被休?”
荀真瞥了他一眼,这人的肠子弯了又弯,心思真多,八成自己上了他的chuáng也是被骗的成份居多。心思放回姑姑的事qíng上,思来想去,她渐渐有了主意,拉下宇文泓的耳朵说了几句。“这会不会让您为难?”她还是有这点忧虑的。
“无妨。”宇文泓笑着道,前方那个四品官他也极熟悉。
前头的魏纶接过下人递上的茶碗,打开一看是张纸条,回头看了看隐在后方暗处的两人,借口上茅房出了正堂,转了个弯,找到宇文泓与荀真。
“这个节骨眼,你们唤我进来有何事?”魏纶烦燥地道,顾不上宇文泓是太子的身份。
“能有什么事?帮你搞定这个秋氏啊。”荀真瞪眼道。
“你有良策让我休了她?”魏纶瞠大眼睛喜道。
“不休。”荀真道。
“什么?”
半个多时辰之后,魏纶重新回到正堂之上,朝魏家的族长以及那秋父这四品官行了一礼,“要我不休了秋氏也可以?”
“你要提什么条件?”秋父坐了这么久这才第一次开口道,对于这商人女婿他其实是不大看得上眼的,只是魏家的生意很大,时常能用银两帮他疏通官场上的关系,所以这女婿还是不能丢的。
“岳父大人,小婿的要求也很简单,第一我要立兰氏为侧夫人;第二我要秋氏发誓自己不得靠近兰氏方圆十里之内,除却节日碰面之外,她不得随意到兰氏的院子里,兰氏也无须到正房给她问安;第三绝不能再提过继我那庶长子到她名下的要求,只要答应这三点,我即刻同意不休妻。”
“你妄想,提拨兰氏为侧夫人?就这一条我就不同意。”秋玉蝶怒喝道,除非她死了。
她生的叫嫡子,若抬兰氏为侧夫人,那她生的孩子就是侧出,比刘姨娘那个庶子的身份要高半截,虽仍越不过嫡子的名头,但她现在恨死荀兰,又岂会同意给她抬身份?
“那我这次是无论如何都要休妻。”魏纶qiáng硬道。
秋父朝女儿瞪视一眼,要她闭嘴,再回头看这女婿,脸上满是威仪,“你莫欺我秋家无人,世上哪有正妻避不见妾侍的,妾侍侍候正妻乃是礼法所规定的,你这样是莫视礼法?本官即可以让衙差捉拿你去问审。你要立兰氏为侧夫人这条可以答应,可后面两条,老夫绝不答应。”
秋父眼眉一横将茶碗摔到地面上,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魏家众人的面色也一禀,气氛又凝结了起来,魏纶冷着一张脸与自己的岳父叫板,两人互瞪着对方绝不退让。
秋玉蝶绞着帕子咬着下嘴唇看向魏纶,面对自己的父亲他这女婿就是这态度?
秋父没想到魏纶居然一点也不相让,老脸皮气得通红,好一个魏家,女儿倒也没有夸大其词,正想领着女儿拂袖而去,突然有小厮进来给他奉了一碗茶。
还喝茶?秋父冷哼一声,这魏家的茶他喝不起,抓起茶碗正要再砸,那动作看似气势磅礴,瞬间,却是一顿。
正文 第七十五章节 上山遇虎
前头已经没什么看头了,荀真远远地看到秋家父子表qíng不太好地离去,而秋玉蝶则一脸茫然地任由婆母朱氏教训,魏老太爷赶紧过来给宇文泓问安。
荀真看到魏纶的表qíng有几分畅意,赶紧道:“姑父,我姑姑实不宜再与秋玉蝶同住一个院子,姑父还是给她换个住所为妥。”
“那是当然,我这就让人去清扫院子搬东西给阿兰挪院子。”魏纶道,秋氏这人是狗改不了吃屎,只怕好了伤疤忘了疼,又gān出些什么混账事来?
看到魏纶的脸色坚定,荀真这才点点头,赶紧又转身到荀兰的院子去陪着她。
秋氏父子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秋家大兄一直很疑惑,父亲那气势在砸第二个茶碗的时候就泄了,不明其中根由,遂问之。
秋父掀起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眼魏家的大宅越离越远,“以往我们都小瞧魏家了,魏家的后台很硬。那第二只茶碗时装的可不是茶水,而是魏家的底牌,没想到年初三那位就到魏家去了,只怕我们在那儿闹让他不顺心,所以才会写了那张纸条给我以警告。”
轻叹一口气,他的官不大不小,这偌大的帝京也由不得他糊来。
“爹,到底是谁让我们就那样灰溜溜地离去?小妹这回在魏家只怕要吃苦了,我看那魏家母子二人都不大待见小妹呢。”秋家大兄还是皱紧眉头。
秋父指了指皇城的方向,竖了个二字,神秘地道:“你说还有谁?玉蝶这次其实是自找的,身为正室与小妾争风吃醋像样子吗?往后不能再这样惯着她了。”
秋家大兄倒吸一口凉气,皇城里的老大是皇上,这老二除了太子之外还能有谁?想不到魏家还能与之攀上关系?怪不得父亲最后却是改口了,在家的时候骂魏家亏待了玉蝶,现在却是指责玉蝶当不好这主母。
“你这下子明白了吧?东宫太傅严翰是你爹我的恩师,我高中进士那一年就是他主考的。”秋父叹气道,官场院有官场的规矩,儒林也有儒林的规矩,他在外人的眼中算是严翰一派的人。
秋家大兄这才紧闭嘴巴,不过仍有所不解,“爹,那位再厉害也管不到魏家与我们秋家的家事上啊?”
“谁知道呢?怕是避免我们闹得太过让魏家丢尽脸面,毕竟这可是他扶持起来的。”秋父郁卒地道。
魏家。
荀真掀帘进去看到刘姨娘正劝着姑姑荀兰进食补品,而荀兰却是不大合作,喝了一小口后竟不肯再喝了,说是药味甚苦。
“兰姨娘倒是小儿娇气,没得让兰侄女笑话?”刘姨娘早就瞥到荀真进来,打趣了一句。
荀真笑道:“对呀,姑姑这回就安心养身体,身体好了,生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秋玉蝶那事儿已经解决了,往后她决不可能再这样恣意前来寻你闹事,姑姑尽可以安心。”遂把前堂发生的事qíng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刘姨娘原本脸上仍带笑的,但一听到要抬荀兰为侧夫人,手中端着的碗却是突然掉到地上,发出极响的一声“咣当”。
荀兰正想说话,听到声响,回头看向刘姨娘有些煞白的脸色,遂有几分感激地道:“刘姨娘可是累着了?这两日你都在我屋里候着,我这心过意不去,因着我这小xing子倒是让你为难了,不如回屋去歇歇吧?”
刘姨娘忙蹲下来拾碗,嘴里道:“不碍事,不碍事……”拾碗的手颤了颤,辛苦了半天,居然只是为她人做嫁衣,想到自己的孩儿,心中一阵绞痛。
荀真低下来捉住她的手腕,她心惊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荀真笑道:“刘姨娘还是别拾了,你看都被破碗刺穿了手,正流血呢,你对我姑姑的好,我在这儿给你道谢了,来人呀,扶刘姨娘下去包扎一下手指。”
刘姨娘总觉得荀真的眼神很利,这丫头不知是何来历?每每对视她都有被人看穿的感觉,忙撇开眼神不看她,qiáng笑道:“你看我都笨手笨脚的,让兰侄女看笑话了,我这就听你的赶紧去包扎,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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