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不知道是隐秘心事被这些人道破,还是怎的,脸上红得似红纸,嗔怒道:“敢qíng现在你们不怕我啦?竟敢以下犯上,信不信回头我就将你们一一处罚?”
“我们……”几个人又一致道:“才不信,司制大人赏罚分明,哪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拿我们几个属下来开刀。”
荀真一时间哭笑不得,惟有拿起身后的迎枕摔向几人,大家笑闹起来,马车上一时间倒也欢乐得很。
宰相府邸在今日已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洋洋的氛围,就连府门外的石狮子也戴上了大红的绣球,荀真以马车上看到时,脸上不禁黑了下来。
几辆载着皇宫宫女的马车驶进府邸之内,荀真被温妮扶下马车。
在门内迎她的宰相家管家看了一眼荀真等人,身为宰相家的下人,走出去也比一般京官有权势,哪个人不是忙着巴结他?再说现今的皇后与太子妃都出自柳氏一门,正是前所未有的光辉时刻,竟昂着头斜睨着荀真等人大声呼喝道:“你们是皇宫里的司级宫女吧?我们夫人嘱我在此等候你们的到来,你们随我进去。”
这人的态度被一众宫女看在眼里,荀真等几位司级宫女都面面相觑,这个相府家的管家好大的架子,她们也不是一群阿猫阿狗,听他那语气就像唤猫狗一般?
众人看向荀真,见她不动,所以众人也不动,竟个个如石柱般地站在庭前。
那个自我感觉不可一世的管家走了半天,才发现那群在他眼里不起眼的宫女竟没有跟上,错愕了一下,扬眼看去时,正好看到花红柳绿的一群人都仍站在原地,故而不悦地道:“你们还忤在那儿gān什么?这就是皇宫的礼仪?竟不如我们相府的下人懂规矩。”
荀真皮笑ròu不笑地道:“那可不真不巧,你与我们同样是下人,但是大家侍候的主子不同,当然也不可比拟,除非你想说你的主子比我们的主子还大,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看这柳府是处处不顺眼,若这管家是好声好气地招待,那她倒是可以压下心底的怒火,不与人为难,毕竟她家的案子与相府的下人不相gān,牵连无辜不是她的作风,只是现在连一个小小的相府下人也敢看不起她们,那就对不起,她拒绝配合。
相府管家这时候才看到这几个宫女没有一个有好脸色,而且那个出声呛他的宫女更是说了一句连他都不能驳的话,难道说相爷比皇上还要大吗?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思索片刻,他再度昂头,“我们家姑奶奶可是皇后娘娘,三小姐也即将入主东宫为正妃,哪个不是你们的主子?”
“你说得倒也没错,皇后娘娘首先必须是皇后娘娘,然后才是你家的姑奶奶,而柳小姐必须要等到明日的婚礼过后才是东宫正妃,但此刻在这相府里,我们是代表皇家而来的,你凭什么对我们大呼小喝的?眼里可有皇家?”荀真冷笑道,看这相府的架势,只怕平日里为非作歹的事qíng没有少做。
相府管家没想到这几名宫女这么难应付?上回随还是德妃的娘娘回来省亲的宫女也不见如此大的排场,对他这相府管家也是和和气气的,所以他才没把这一群什么司级宫女看在眼里?
只是他哪里知道,那群随柳皇后省亲的宫女大多不是六局之人,而且来的最大的也就典仪,她们都要靠柳皇后才能有好日子,所以哪敢大摆架子。
相府管家被荀真连声质问,在大秋天里冷汗涔涔,这宫女好利的一张嘴,只是现在骑虎难下,即使心里不愿,他赶紧小步上前,“这位司级宫女,刚刚都是我态度不好,请你别计较,我家夫人正在等你们。”
“你与我们不对等,宰相夫人是一品诰命,她来迎我们不合适,但是,贵府的其他主子呢?譬如柳小姐的生母,不过是三品诰命夫人,按礼她应前来相迎才是,荆司赞,我说得没错吧?”荀真状似和善地向一旁有些高挑尚仪局的荆司赞道。
荆司赞点头道:“按礼理应如此,他一个没有品级的下人没有资格接待我们。”
正在正堂等候的宰相夫人看了眼儿媳妇孙氏,“你怎么还坐在这儿?按礼你该亲迎才是。”
“婆母有所不知,听心眉说这当中有一个是狐媚子,竟勾得太子连魂都没了,我这不正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吗?让她知道何谓云?何谓泥?”孙氏颇有心机道,女儿为此自打回家后就没笑开颜过,所以她才没有到庭前相迎。
宰相夫人却皱了皱眉,虽然那一群是宫女,但好歹也是代表皇室来的,媳妇这样做只怕最后弄得难以收拾,正要让儿媳妇出面将人迎进来,哪里知道有下人急匆匆进来,“夫人,大事不好了,那几个宫女说我们怠慢,连皇家的面子都敢驳,竟要坐马车回去向太子禀告……”
“什么?”宰相夫人跳起来拍桌子道,这群宫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要胁相府?
“哼?她们要走就让她们走,我回头进宫找我们家姑奶奶说道去,看姑奶奶饶不饶得过她们?”孙氏本意只想给个下马威即可,让那个胆敢勾引她未来女婿的宫女知道好歹,现在她们要玩花样她就陪她们玩,看谁硬得过谁?
宰相夫人此时却狠瞪了一眼儿媳妇,“你还愣在这儿gān什么?赶紧去亲迎她们回来。”
“婆母,这是为何?”孙氏不明白。
“心眉以后是要当皇后娘娘的,你不开导她就算了,还出这馊主意?一个宫女,不封后不为妃,她凭什么与心眉争?你啊,真糊涂。”宰相夫人怒道。
看到儿媳仍未开窍,她的语气加重了一成,“你以为那几个宫女就是傻瓜?在皇宫那儿浸yín的人你还真别小看,现在是节骨眼,明儿就是大婚了,她们是来为心眉出嫁做准备的,本来应该是明儿来才对,但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就怕像上回的封后大典一般临时出状况。她们敢在这时候撂担子,那就说明她们耗得起,而我们耗不起,况且你还说其中一人是太子的宠姬,难保太子不会偏向她?难道你想看到心眉明儿嫁不成?”
孙氏被这婆母说得一愣一愣的,这些她都没想到,只记得要代女儿教训一下狐狸jīng,现在才知道事qíng闹过了,若让此事耽搁了,那么女儿的大婚势必受到影响,这回不用婆母催促,她已是提了裙摆赶紧去将那几个宫女追回来。
宰相夫人看到这儿媳妇还算明白一些事理,脸色这才和缓一些,她的女儿这后位只能算是得了一半,现在样样受制于人,这儿媳妇还要给她添乱,这让她私心里更为不满,看到孙女的身影在外面探了探,竟喝道:“进来,心眉,你娘没教你,我这做祖母的总要教你明白一些事理……”
柳心眉见到严厉的祖母唤她进去,遂由丫鬟扶着进去聆听祖母的教导。
而此时的荀真等人刚要让马夫扬鞭离去,却见到有一妇人不顾形象地冲上前去拦着马车,遂朝燕玉使了个眼色,燕玉会意地伸出头去,怒道:“你们相府好大的胆子,竟要拦着宫里的马车……”
孙氏顾不上云鬓有些乱,努力压下怒火,上前温和道:“车里坐着的可是宫里的司级宫女吗?吾乃东宫正妃柳氏之母孙氏,特前来恭迎各位。”
温妮看向荀真,要不要下马车就听她一句话?虽然知道这样回去不妥,但是只要是荀真做的决定,她会无条件支持。
而后面几辆马车里的人想法也是大同小异,竟没有一个动身,均听荀真的指挥,经过上次一役后,她们对荀真的信任与日俱增。
孙氏在外静候,但马车迟迟没有动静,这让她又忿又怒,这几名宫女的架子太大了,充其量不过是皇宫的下人而已,在她这三品诰命夫人面前摆什么谱?
荀真的心里天人jiāo战,她不想下这个马车,借由此事发挥将婚事搅huáng,但是这婚事始终要进行,依现在的qíng形来看,宇文泓这太子的处境有几分堪忧,她也不能只顾着自己那点子小女儿心事,而不顾大局,这样一想,叹息一声,她示意燕玉将马车门打开。
孙氏等得不耐烦,从没有人如此让她没脸过,扬声再度道:“吾乃……”一句话没说完,看到马车门打开了,她也将话吞回了肚子。
荀真由女史搀着下了马车,脸上没有多少笑容,朝孙氏点了点头,“我们也不是有心要与宰相府做对,只是你们的行事不合礼制,而且宰相府的管家出言不逊,所以我们才准备打道回府。”此时,她瞄了瞄相府管家。
“这位司制客气了。”孙氏皮笑ròu不笑道,此时,看到另外那几辆马车的人也动了,纷纷下来。“刚刚我被小事耽搁了,所以才会迟了出迎,还请各位不要见怪,这管家行事不知分寸,来人,拖下去掌嘴一百下,几位,请。”
相府管家瞬间睁大眼睛看向孙氏,他都是听从她的命令行事,现在却要掌他的嘴?
荀真等人对视一眼,这才命女史将东西带上,荀真领头与孙氏走在回廊上,对于身后传来的巴掌声充耳不闻。
“这位司制倒是年轻,只是不知道如何称呼?”孙氏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尚工局的服饰,看来这人就是女儿所说的狐媚子,有几分眼熟,只是这清秀长相离狐媚子三个字甚远,她一时难以相信。
“在下姓荀。”荀真淡道。
姓荀?孙氏大吃一惊,现在再仔细看她的面容,竟忆起了昔日荀家那位将军夫人不就是长成这样的?“你是荀家的人?”
“正是。”荀真冷声道。
孙氏的眉头一皱,他们柳家与荀家之间的一笔烂账是算也算不清的,没想到心眉的敌手竟然是荀家的女儿。
一路上,都静悄悄,无论是荀真还是孙氏都没有心思jiāo谈。
即至到了正堂,拜会了宰相夫人。
那个宰相夫人一看到荀真的长相也愣了愣,帝京上了年纪的权贵之家有几人不知道昔日那荀将军的妻房?真的是冤孽啊,居然由她来给孙女的大婚做筹备,当年相爷的决定不是她能阻拦的,所以此时她也绝口不提昔日之事,只是客气相迎。
荀真的表qíng却没有因宰相夫人而动容,片刻后,她就带女史前去给柳心眉试婚服。
在丫鬟的带路下穿过东西走廊,往柳心眉所住的院落而去,在她进门之际,却与一名年轻男子相撞上,那个男子却有着一双桃花眼,而且一看到荀真即双眼放光,手中的折扇不甚礼貌地勾起荀真的下巴,“哪来的小妞?长得虽不咋的,但这身段竟是份外的勾魂,跟了五爷我吧,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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