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侧妃咬紧唇不言语,其实她昨夜都看到了,但是这不能诉之于口,连累了殿下的名声,殿下的眼里更会没有她,沉默是金比较好。
“来人,将验身的嬷嬷宣来……”
“母后。”宇文泓与宇文淳都站起来看着柳皇后,意识到对方都在同一时刻说话,宇文淳赶紧闭上嘴巴,让太子先发言。
宇文泓的目光只停留在他的身上一会儿,然后才冷冷地看着柳皇后道:“母后,我不会允许你这样侮rǔ她,难道我这个东宫太子的话也不可信?母后这样做,哪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即使此事闹到父皇的面前,我也是那句话,要验身,不可能。”
“人有尊严才得以自立于天地,母后,你这做法是非常侮rǔ人的,儿臣也劝你适可而止,既然四哥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宇文淳这时候顾不上与宇文泓的恩怨,出声帮助荀真。
柳皇后“嚯”地一声站起来,两弯有些吊的柳眉倒竖起来,显见她的内心是多么恼火,“本宫身为后宫之主,验一下宫女的身子算哪门子的侮rǔ?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本宫现在就以中宫的身份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同意是验,不同意也是验。”
“你敢?”宇文泓将荀真抱在怀里,全身冒着寒气,“她是父皇亲封的天下第一绣娘,我还没追究你意图处死她的事qíng?难道你不知道父皇最是喜欢她绣的双面绣吗?那一幅牡丹图还陈列在华龙宫,母后,你若再蛮不讲理,孤就与你到父皇的面前评理去。”
“母后,儿臣也认来不妥,你还是听儿臣们的建议吧?这件事不可为,父皇的身子不太安好,你准备让他连品赏双面绣的乐趣也没有?”宇文淳声援道,其实父皇并不在意荀真是死是活,从围场回来的马车里他就看出来了,但此时要镇住柳皇后,不能让她将事qíng闹大,从而害了荀真。
一直以来在柳皇后面前都是温文尔雅形象的宇文淳,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示其qiáng横的一面,她的眼里有着震惊,莫非真如父亲所言,这个七皇子也是虎láng之辈,不能与之谋?
荀真的身子紧靠在宇文泓的怀里,她全心全意地信任他,至于另一个维护她的男人,即使他有千般错,万般不对,他待她一直不错,只是,她只有一颗心,给了别人就没有了。
终究,她要负他,所以她不看他,不给他机会。
宇文淳感觉到心在滴血,难道他就这样入不了她的眼吗?
竟连一个眼神也没看向他,他眼里的痛苦渐渐消失,拳头紧握,这一刻,他也下定决心,绝不会就此放手,他坚信,人定胜天,贼老天别想再玩弄他。
柳皇后的脸色煞白,为了一个荀真,这两个男人都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只是如果一再坚持,她就等于失去了他们的信任,将两个都得罪完了,那她的晚年靠谁去?
再说那老皇帝确实喜欢荀真的绣作。
思及此,她眼里的愤怒渐渐平息,又缓缓坐回凤椅内,“既然皇子们都极力反对,那么此事做罢,本宫也不是那么不近qíng理之人。荀真,即使你逃得出狐媚太子不守孝道之罪,那意图谋害主子之事你可逃脱不了,杨侧妃已经将一切都说出来了,太子,你莫要再偏袒她,她眼里如果有你,又岂会在东宫意图行凶?那都是仗着你的宠爱胡作非为,这种人留不得。”
她捏紧凤椅的把手,弄死荀真的意图越来越qiáng烈,即使父亲反对那也没有用,正在想着父亲,竟然看到他连通报也没有,就那样闯进来,严厉的目光先是落在柳皇后的脸上,随后才看向几名小辈,朝太子微一行礼,“殿下怎会在凤仪宫?”
“想要与母后商讨一下东宫之事?母后现在是越发对孤的事qíng感兴趣。”宇文泓扯了扯脸皮道,柳家父女之间不和的事qíng他也略有耳闻,柳皇后正在他与七弟之间摇摆,但是没有柳晋安背后的支持,柳皇后又有何惧?
柳皇后与柳心眉正要做声,柳晋安就道:“皇后娘娘,东宫之事就jiāo由太子殿下自行处理,你还是别cha手为妙,太子殿下自会做出合理的处罚。”
柳皇后眉头紧皱,父亲那话里的意思她明白,就是叫她不要自作主张坏了他的事qíng?但是这样让她这个皇后的脸往哪搁?她想反对,但父亲渐渐给她施压,她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遂违心地道:“柳相所言甚是,心眉,你随太子回去处理家务事吧。”
柳心眉的心里很是不甘,都到这一步田地了,还让荀真逃脱,jiāo由太子处置,那不是让huáng鼠láng看jī吗?还能有她的好?她的心中不满,随意地屈膝行了一礼,率先走出凤仪宫。
杨侧妃看到事态的发展全变了个样,柳皇后不管了,柳心眉又是那样一副表qíng,回到东宫,太子还能饶过她?一想到这,她竟打起冷颤,手脚冰冷起来,接过宫女递上的暖手炉,她也跟在柳心眉身后离去,惟有紧贴着这东宫正妃,她才能保全自身。
而宇文泓、荀真、宇文淳都看得出柳氏父女有话要相商,所以也告辞离去,宇文泓紧紧地牵着荀真的手离去,有些人等他回了东宫再处置。
凤仪宫的正殿上只有柳氏父女一站一坐,柳皇后受不了父亲给她的压力,率先道:“爹,我知道你屡次拦我杀荀真是有原因的,但是现在我已是中宫,而您又是权倾天下的相爷,我就不信荀家当年私藏的武器就那么重要?爹,你到底在做什么?那个狐媚子不但害了我,也害了心眉,你可知心眉成婚至今未与太子圆房?”
柳晋安拣了一张圆椅坐下,吊下来的三角眼微微一掀,“女儿,你爹要做的事自有你爹的道理,不要再与我争执,好好地听爹的话,荀真这人暂时不要去动她,听明白了吗?”
他满是警告的目光看向柳皇后,这女儿自从当了皇后就变得喜欢自以为是,没了当初为妃时的谨慎,最近让他越来越看不过眼。
宇文淳这人有着一股狠劲,这样的人同样不好驾驭,但让他深深后悔的却是引明阳真人进宫,现在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个真人是宇文淳安cha的,他为他人做了嫁衣,这种感觉像噬骨之虫让他浑身不舒坦。
如非必要,他不想与宇文淳联手,况且隐隐地感觉到宇文淳也不是真心投靠他这一方阵营的,远不如太子那若即若离的态度来得让他安心,一旦有储位之争,朝局就不会安稳,他也需及早盘算,所以这个女儿最好安份一点,不要生事。
柳皇后全身的汗毛直竖,父亲严厉起来的样子比皇帝还骇人,即使贵为皇后,但是父亲的权威仍是不能反抗,惟有神色不豫地点点头。
凤仪宫门前的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一阵寒风袭来,荀真拉紧身上宇文泓给她披上的狐狸毛裘衣,此时与她一道站在这儿的还有宇文淳,“为什么?七殿下,你可知围场那一次有多少人无辜的死去?你为何变得如此……陌生,你可知我真的是认不出你来?”
宇文淳贪婪地看着她的俏脸,谁说荀真长相平凡的,她的脸上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人很是容易沉醉在她的眼眸里,她的话让他的神qíng一黯,“荀真,你知道失去一切是什么滋味吗?我原本以为亲qíng是最珍贵的,就算我不是太子,但是父皇却是爱我的,但是你也看到了,他是怎样待我的?连我想为我娘辩驳一句他都不给,连我想为我娘收尸入土为安他也不给,甚至是……”
他激动的表qíng一顿,想要说她,他也不给他,荀真只是一名宫女而已,赏给他又能如何?可父皇当时看到他抱着她的那一幕时的表qíng深深地刺痛他的心,他的爱在那一刻都缺失了,除了她,竟没有一个人来怜他!
很久以前是她贪恋他所带来的安全的温暖的感觉,但现在却是他在贪恋她所带来的温暖的属于女xing的柔qíng,他只是渴望她而已,若能拥有她,他可以不要整个世界。
但她不要他。
荀真却体会不了他此刻激动与忿恨的心qíng,看到他的表qíngyīn暗,想要伸手触碰她,她的身子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手。
宇文淳愣了愣,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尴尬的手,默然地看着她生疏的面容,眼角瞟到坐在轿辇中那一道冰冷的目光,四哥哪会真的放心让她与他jiāo谈,虽然人坐在轿里,但是那注意力却是放在他的身上。
他,不甘。
“七殿下,荀真也经历过家破人亡,至今荀家的血脉极其凋零,我能明白瞬间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滋味,但是那不代表你要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qíng,七殿下,趁现在回头是岸为好。”荀真道,“我这样说并不是全为了太子着想,我相信他有本事保得住自己的地位,我只是在心痛你这一个朋友,不要一错再错。”
“我何错之有?他是皇子,我也是皇子,他当得太子?我就当不得?荀真,你怎可厚此薄彼?你说我是你的朋友,那你就站在一旁作壁上观,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会让这场争战伤及你。”宇文淳反驳道。
荀真看着眼前这青年越来越凌利的棱角,那个温润如玉的七皇子已经渐行渐远了,就算他不会伤及她,那又如何?
他正在伤她爱的人,所以她摇着头,“七皇子,你知道吗?友qíng可贵,但是你现在准备伤害的人却是我的爱人与亲人,他于我不仅仅只是爱qíng而已,那种深入骨血当中的感qíng,你不会明白?为了他,我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以,你的友qíng我要不起,七皇子,前尘种种如昨日之死,大家各自珍重。”
她这一番话不仅让面前的男子黯然神伤,同样让坐在轿内的那个人感动得无以复加,人的一生,得如此红颜知己,夫复又何求?
宇文淳现在后悔提出单独与她说话的要求了,这一番话不是他想听到的,她不要他的友谊,只要四哥的爱qíng,她怎可伤他如此?
所以,他道:“荀真,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手了吗?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得不到的就永远是最好的,现在,你就是我那永远最好的,荀真,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也有不输于四哥的能力,他能给你的,我同样也能给你。”
“我不需要。”荀真不想再与他说下去了,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不进去了,所以她转身准备离去。
他却趁机抓住她的手,如湖光山色般动人的眼眸里满是深qíng,换成一般的女子,哪个能抗拒他此刻的凝眸一视?
坐在轿辇里的宇文泓一看到这七弟不遵守约定,对荀真动手动脚,胸腔内的怒火上升,他大力地扯开轿帘,沉着脸准备上前去将荀真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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