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的后宫空虚,朝臣都纷纷上折子请求为了延续皇族香火,请求帝王选秀女充填后宫,虽然没有人敢点名指责荀真,但是话里话外对她霸占皇帝的宠爱却没能怀孕而不满。
已经清静不少时日的后宫又开始沸沸扬扬,那悄语议论声更是在后宫的上空盘旋,有等着看荀真垮台的,也有等着看好戏的,更有等着机会降临的——
秋风起后,晚上更添寒气,荀真看着孙大通将一些小炭盘摆在隐秘处,遂脱下厚重的披风递给宫娥,上前看着正在批奏折的宇文泓,随意瞄了几眼,“又是要求选秀的?”
“嗯,此事他们一再提起,我已经驳了,父皇的大丧才过,今年内不宜进行,等两年后再说吧。”宇文泓道,给下确切的日期,那样这件事被提起的机率就会降低。
荀真道:“那也是,堵不如疏,对了,听闻许大人丁忧结束回来了?”对于许悠的兄长,荀真还是记怀的。
“嗯,这事我没跟你提,怕是你在宫里遇着他了?回来已有一段时日了,我给安排了一个吏部尚书的职位,他是人才,有这能力。”宇文泓怕她看到许冠庭会想到许悠,心里难过,遂没提这件事,对于生母,他的感qíng始终不及她,“对了,待会儿我宣他前来议事,你让孙大通安排一下,待会儿留他用膳。”
“嗯,在尚工局的门口遇到他,本想打个招呼的,谁知他转身却走了,因而错过了,看来他还怀念尚工大人。”荀真一提起许悠就会无限感慨,一转眼她都走了有好些个年头了。“得了,我去准备吧,好歹他是尚工大人的兄长,怠慢了就不好。”
宇文泓就知道她会这样,遂摇了摇头,继续批阅奏折。
待荀真转回来的时候,许冠庭已经与宇文泓面对面而坐,特意朝他看了一眼,鬓边有些白了,看来这些年他也过得不太如意,此时正好听到他道,“皇上整顿吏治是好的,先皇在时就是过于仁义了,乃至现在吏治都颇为懒散,而且一直把持在柳相的手中,朝中的大臣有相当一部分都与他有关系,即使皇上削柳相的权,但是很明显作用不大,依臣之见,整顿吏治虽急,但也不能过于急躁……”
宇文泓边听他说边点头,这许冠庭还是颇有见地,难怪他虽试图架空柳晋安,但成效不大,“许卿家能回朝助朕一臂之力,朕心甚慰。”
荀真在旁听了一会儿,趁这空档上前去给许冠庭行了一礼,“许久没见许大人了,可安好?”
“荀总管事。”许冠庭连忙起身还礼,刻意打量了一眼,荀真似乎比那年见时成熟了不少,只是瘦得有些厉害,看来那些流言蜚语还是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因为妹妹许悠的关系,他待荀真是不同的,虽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对妹妹而言,宇文泓这儿子也未必能如荀真那般与她靠得近。
荀真看到他眼里的关怀,突然心里一酸,那年尚工大人留下的信一定有对她的关照,不然这许大人不可能一见到她就会露出这样的神qíng,这是他看宇文泓也没有的,上前倾身握住宇文泓的手,“皇上,膳食都备妥了,是不是让孙公公开席呢?”
“许卿家回京颇有些日子,今日就留在华龙宫用膳吧。”宇文泓站起来握住荀真的手。
这样亲昵的举动看在许冠庭的眼里顿觉安慰许多,起码知道他们并未因为流言蜚语而qíng淡,只是荀真的样子真的令人很担忧,若妹妹还活着,只怕又要担心不已。
膳后,正好有大臣进宫来禀报,而荀真却送许冠庭出去,在外间回廊上,许冠庭却是严肃地道:“荀总管事至今未孕吗?”
荀真愣了愣神,心间的苦涩不足以向外人道,如果是别人问她这样一个问题,她一定会十分震怒的,但这人是许悠的兄长,她倒不好因此迁怒于他,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恶意,“荀真至今未得有幸怀上龙种。”
“那一年阿悠的信中要求我往后如果回京述职后,一定要对你的事多多上心,她始终担心你会在这宫里过得不幸,虽未有出现她担忧之事,但你现在的状况真的不太好,可有宣太医看过?”
“这倒没有,宫里人多嘴杂,所以倒是没让太医诊脉,再说这是女人的事,太医那儿未必见得比宫里的老嬷嬷更有经验,倒是吃了不少补药,可也没见有效果。”荀真道,如果是其他人问,她必定不会这样答,但是见着这许大人,想到许悠,她也觉得颇为亲切。
许冠庭想着她所说倒也是实qíng,如果一宣太医,势必流言蜚语会更上一层楼,因此道:“荀总管事,我认得一年老专治女人家孕事的老嬷嬷,只是她早年曾在宫里任过职,后来得了恩典出了宫,在这一方面颇是能手,不客气地说连昔日的唐皇后也找她诊治过,但是她却不愿再进宫里来,荀总管事,要不私下里找她诊治一番,可好?”
荀真没想到许冠庭会提这个事,虽然心中颇有些意动,但是仍有几分顾虑,“许大人介绍的人想必是有能耐的,但是现在帮我调理的也是宫里的嬷嬷,未必就会比她差,再说唐皇后不是最终也没有怀上,可见……”这人根本没本事,不过这样直说只怕不太妥,许冠庭可是一番好意,遂停顿下来。
许冠庭却在此时道:“荀总管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唐皇后早年是吃过绝子药的,她的qíng况与你应该不同,而且不瞒你说,阿悠怀孕之时,就是她在一旁侍候的,可以说她是唐皇后信任的人,如果没有一点本事,唐皇后会留在身边吗?你还是好好地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多给一个人诊脉也是不坏的。”
荀真的心不禁动摇起来,听许冠庭这么一说,这个人定当有些本事,不然那个颇为算计的唐皇后不会重用,但是心中仍有顾虑,正要答话之际。
宇文泓的声音突然响起,“许卿家所说的是真的?”
荀真错愕了一下,他怎么过来了?可能自己与许冠庭说话太久了,一时没注意,“皇上……”
“别cha嘴,许卿家还没答朕的话。”宇文泓道。
许冠庭知道这皇帝与阿悠是有心结的,悻然道:“是真的,皇上当年就是由她接生的,阿悠那会儿差点血崩,若不是这老妇人,只怕要撒手人寰。”想到生产那一夜的惊险,他得到消息后就赶去了,等在门外看着血水一盆接一盆地端出来,心里的担忧现今想来仍历历在目,而唐皇后也在隔壁的寝室里等消息,直到孩子的啼哭声响起,他们才能松一口气,漫长的黑夜总算过去了。
只怕是这年轻的帝王并不知道还有这一茬,阿悠是拼了命生下他的,但阿悠人都不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希望她视之为女儿的荀真能过得幸福。
宇文泓的表qíng却没有起伏,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想法,突然伸手握住荀真的手,“你去给孙大通留下个地址,即刻宣她进宫。”只要有希望,他也要放手一搏,而且是嬷嬷,那么并不太引人注目。
“皇上,她是不会进宫的,因为她本身就是得到特旨以死遁逃出宫的宫女,所以再踏入宫廷是不可能的,只怕她是宁死也不会遵旨前来的。”许冠庭道。
宇文泓的眉头紧皱,还有圣旨不能宣过来的人?“朕就不信她会不买朕的账。”
哪知,着孙大通按着许冠庭所提供的地址寻去,让她进宫,那个老妇人却是板着脸不肯就旨,说:“我是不可能进宫的,如果有人要我看诊,那就到这儿来,不然就免谈,即使你们要烧了我的糙庐,我也不会就范。”
这话当即惹怒了孙大通,打算qiáng硬地带她回宫,哪里知道这老妇人竟然意图拿刀自裁,也不肯就范。
这才bī得孙大通不得不憋着一肚子气回宫向宇文泓复旨,若这老妇真有本事那就算了,若没有事后他必定要计较。
“她不肯来,那我去见她。”荀真当即拍板道,楚嬷嬷如果有用,那她早就怀上了身孕,可很明显她并没有太多的本事,最近她这对越来越是深信不疑,所以对于她开的药膳,她渐渐地不再怎么服用。
“真儿?”宇文泓道。
“如果她能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那我就给她治,如果她没本事,我也没损失,总要去试试才知道结果,她不肯就我们,我们去就她,泓哥哥,为这事我不得安眠的日子不少,所以走这一趟我心甘qíng愿。”荀真试图说服宇文泓让她出宫。
宇文泓自然知道她急迫的心qíng,背后讽刺的话并未因为他的动怒而停止过,她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想了想,遂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拦你,但这次必须是我陪你去,你再等两日,将事qíngjiāo代妥当,我们即出宫。”
荀真想说她一个人前去就可以了,他的事务繁忙,她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拖他的后腿,但是看到他一脸的坚定不容反驳,惟有点头同意。
贵绮宫。
柳心眉怒目看向兄长,“你是怎么搞的?居然让安幸怀上了你的孩子,今儿个她进宫跟我说时,我还不信,你怎么这么糊涂,她的个xing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她非要向皇帝提与驸马和离,与你成亲,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正妻的,若是安幸将这件事闹大,我看你是准备吃不了兜着走。”
柳轲愣了愣神,他没想过安幸会怀孕?“这怎么可能?我一直很小心的,就是怕让她怀孕以致事qíng难以收拾,这样不利于我们的计划,怎么可能给机会让她闹?你确定她怀上的是我的孩子?”
柳心眉没想到兄长是这种吃完不负责任的人,这人还是安幸公主,“你以为我是诳你的?我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你以为人人都是荀真那不下蛋的母jī,无论皇帝如何播种,她就是怀不上孩子。”说到这里她的笑容既幸灾乐祸又嫉妒非常,“我看你现在如何收拾?只怕高驸马知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饶你不得,他现在又升官了,正得皇上的重用,平步青云之际哪会任由别人给他戴这种帽子?”
柳轲摸了摸下巴,好不容易才哄得安幸那妮子对他言听计从,可不能就此撒手,只是她怀孕没有第一时间与他说倒是前来与柳心眉相商,可见这妮子也不好对付,想到高文轩,摸了摸下巴,“这事也好办,心眉,你别管,我弄出来的局面我自个儿会收拾,包管事后安幸对我会更加信任与依赖。”
柳心眉将信将疑地看着这兄长,皇帝待柳家现在就像那夏季的天气,时晴时雨,意图越来越让人摸不着边,“你别是随口胡说,姑姑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与你拼命也是有的,你以为她真疯了?我现在也近不了皇帝的身边,都是荀真那个女人做了挡路石,想搬开却又不得法,你说我运气怎么这么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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