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宫女_筑梦者【完结+番外】(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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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真的脸色既尴尬又羞怒,她只是出于自保而已,要说不对的人是他不是她,手不自主地指了指偏殿的窗户,“刚刚……不知从哪闯进来的猫儿抓伤了……太子殿下……我要去抓时……它跳窗走了……”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宇文泓原本的好心qíng突然一窒,她还真不留余力地想要撇清与他的关系,这种错漏百出的谎话都编得出来,眼眸一沉,“周将军还在等着,走吧。”率先迈开步伐。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孙大通也不好戳破荀真,偏殿的窗户今儿个都是关着的,忍不住调侃道:“殿下,要不要老奴派人去抓猫……”话还没说完,引来太子殿下冷冷地一瞥,顿时忙住嘴。

  跟在后面的荀真忍不住嘀咕一句,“那是他活该,自找的,没戳几个血窟窿还是便宜了他……”

  前面的男人似乎听到她的嘀咕声似的,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忙噤声,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他家祖宗十八代,当然这个话不能说,说了要掉脑袋的。

  自打那国字脸的冷面将军与当朝从一品大员太子太傅严翰到来,孙大通急忙去禀报之后,庄翠娥就没敢再坐下,垂着手恭敬地站在一旁,当然目光忍不住打量起那似乎没怎么见过的冷面将军。

  严翰亲自把茶碗奉在周思成的面前,“周将军难得回来帝京一趟,这可是今年帝京最新盛产的茶,将军品品?”

  周思成冷哼一声,摸了摸下巴的胡拉喳子,“老子是粗人,不懂你们这些文人的玩艺,也品不出这碗茶是好还是坏?严太傅,你有话就快说,有屁就快放,到底太子宣我来东宫有何贵gān?”

  哼,一群王八羔子,若不是荀老元帅临死前下死命令地约束他们,这帝京早就翻了天了,皇帝老儿的皇位还能坐得那么稳?有事用得着就万分礼遇,用不上就铡刀伺候,若不是念着荀老元帅保家卫国的思想,他周思成早就撂下担子不gān了,回家耕田去。

  “周将军稍安勿躁,太子殿下也是景仰将军久矣,要不然哪会一得知将军回京入宫,就即刻请将军前来一叙。”严翰永远是这么副好脾气,并不因周思成说话难听而动怒。

  “景仰?”周思成琢磨着这句话,颇有点嘲讽,回想有关当朝太子的传闻,似乎没有多少,低调得很,与朝臣相处也和睦,不过没听说与谁过往甚密。东宫将及冠,天子仍壮年,确实尴尬,能不能熬得过登上皇位,现在谁也不知晓?“老子是粗人,哪值得太子殿下景仰?严太傅说笑了。”

  看来东宫也不如传闻中那般低调,不过他无心也无意卷入这种纷争里头,会应糊涂天子的召令再度入京,也是为了荀老元帅的理想,与忠于皇室那是两码事。

  “周将军……”严翰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人笑道:“周将军,太傅没有说错,孤曾听闻太傅说过将军当年在北疆的战役上,凭一人之力在万军之中斩杀胡国大将的事迹,当时就说过,若有朝一日,孤必定要亲自见见周将军,只是这一等就等了好多年。”

  周思成闻言,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从容迈步进来,看那服饰应是太子宇文泓无疑,放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的面容,高庭宽额,沉稳大气,东宫果然生得好面貌,对于他的打量,对方既不气也不恼,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半晌后,方才学那严翰般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宇文泓此时相当的和气,上前亲自扶直周思成,温和地道:“周将军一路进京辛苦了,孤今儿个得知将军进宫面圣,这才借机与将军一叙。”只字不提周思成因为出身荀家军,荀家当年出事后,他虽不被治罪,但也被挤派到一个小地方去任参将,这一去就是七载。

  后面跟进来的荀真看到那么和气的太子殿下,哪有在她面前的恶劣又讨人嫌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周思成对于太子的热qíng,反应却是不冷不淡的,微一动就与宇文泓拉开距离,“臣是华国的臣子,岂能不遵圣旨?再说太子殿下听来的典故,功劳却不是臣一个人的,没有荀老元帅的指挥得当,没有荀将军的身先士卒,没有我荀家军的英勇顽qiáng,也就更没有臣的这典故了。”

  这话带着怨气,带着对宇文皇室忠jian不分的指责,也就只有周思成敢这么说。

  严翰镇定如斯地站在一旁,若把周思成想象成莽汉,那就错了,若不是北疆的战事告急,以柳相为主的大臣是不会同意重新起用周思成,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地方,他的目光与宇文泓的目光一jiāo错,都彼此心知肚明。

  宇文泓知道要让这个血xing汉子归附自己并不容易,政权与军权这两样他是一样都不能放弃的,父皇现在还颇为信任他,可是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若是有人再加以挑拨,东宫就会是父皇的一块心病。“周将军的意思孤明白,可这也不能抹杀将军的英勇……”

  这么多年来,这是荀真第一次在宫廷里听到有人为她荀家说一句公道话,此时她的眼里已经噙满泪水,猛然抬头看向那国字脸的周思成,这人她似乎见过,他是爷爷与爹爹的部下?

  “殿下不明白,华国任何人都可能叛国投敌,惟有荀家不可能。”这话在周思成的胸口赌了很多年,刚刚面见天子的时候只能拼命忍着没有说出来,这一方国土是荀家军出生入死保下来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胡狗再度侵犯国界。

  可是当宇文泓再度提起他那些所谓的英勇事迹之时,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父债子偿,起码出一口气也好,所以才当着宇文泓这储君的面说了这么一番话,他也不怕这话会传出去,这里是东宫,一进来看东宫这架势,太子治下应极严,传不传出去也只是他宇文泓一句话而已。

  荀家的将领对于荀家的忠诚其实非但没令宇文泓反感,此时对他而言周思成这态度是好事,毕竟他手里还握有荀家遗孤这张王牌,听到身后低低地暗藏不住的啜泣声,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他的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荀真这十来年来的人生一半是幸福一半是苦涩,只为了母亲的叮嘱,她努力的刻意的不去记起荀家当年的案子,可是现在有人当着这不可一世的太子的面前为她的亲人仗义执言,又怎能不令她落泪?

  宇文泓微一侧身看着荀真,周思成的目光就直直落在荀真的身上。

  “哎,你一个小丫头你哭什么?”周思成的耳力相当好,荀真那已经刻意压下的哭声还是传入他的耳里,这东宫真是莫名其妙的地方,一个小宫女居然当众落泪,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荀真那张带泪的脸上时,顿时震惊在当下,片刻后竟脱口而出,“夫人?”

  第三十八章 明白把戏

  夫人?

  这称呼让荀真顿时一愣,隔着雨雾看向国字脸的周思成,他唤她夫人?

  这……这是什么称呼啊?

  宇文泓却是没有漏掉周思成震惊的表qíng,收集的资料果然没有错,荀真长得像其母,此时脸上却状似微微不悦地轻喝,“荀真,你当东宫是什么地方?竟然随意哭泣?”

  这一声轻喝把周思成飘飞到不知哪儿的思绪唤回来了,再定睛一看,这个女子只不过年方十五六岁,长得极像当年初嫁给荀将军时的夫人,再一听到宇文泓唤她荀真,高大威猛的虎躯竟然抖了起来,“你……你真的叫荀真吗?是荀将军的小女儿?”

  “家父早已辞世,难为周将军还记得。”

  荀真的眼眶又红了起来,父亲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有伤病在身的祖父时常会抱着她写写划划,而父亲更多的是奔走在军营与边疆之间,从记事以来父亲抱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思成也怔住了,目光紧紧地盯着荀真看,似乎要从她的身上寻找荀易与那娇滴滴的将军夫人的影子。那年,苏州书香世家的女儿一脸坚定地表示要嫁给荀将军,而他当时也在场,同样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同样是这般的面容。

  他想了很多很多,从苏州城外那个上香遇匪徒的少女,再到少女与冷漠少言的青年将军一见钟qíng,那些影像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一样,可眼前红着眼眶的少女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他,时光已经流转了好久,好久。

  这样的面容,听到荀家的事qíng会不由自主的哭泣,又怎么不会是荀家的后人?即使不去查验那块翡翠碧玉,他已是深信不疑。

  “太好了……太好了……荀家还有后人在世……”周思成努力控制住自己要哭出来的冲动,他还没有忘记这里是东宫,只是嘴里呢喃着这几句话。

  这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这声喃语也让荀真的心跟着难过起来,那泪水似要再度流下来一般,突然一方锦帕伸到她面前,看着这方帕子整齐的针脚,一眼就看得出是许尚工亲手所制,猛然转头看去,果然是那个可恶至极的宇文泓,看到他眼里颇有几分无奈的表qíng,顿时倔qiáng地扭头不搭理。

  宇文泓看到她那副样子,火气眼看又要上升,不管不顾地把锦帕塞到她手上,给严翰、张大通等人使了个眼色,抬脚走出正殿,经过荀真的身边之时,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擦擦,哭成花面猫那样,本来就长得丑现在看来更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孤亏待了你。”

  荀真闻言,回头瞪了一眼那道橙huáng的背影,眼里却有着淡淡地暖意,这人说句好话要死吗?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庄翠娥也识趣地不去催促荀真返回尚工局,看来太子有意要让这冷面将军与荀真相谈,微躬着身子与小太监一道退了出去。

  周思成看到这空旷的正殿上只有他与荀真二人,竟单膝跪下,“这么些年,小姐过得可好?”突然单手握拳捶向地面,东宫厚实的花岗岩地面竟被他捶出一个窟窿,“当年元帅以死相bī,让我们立下血誓必遵圣旨退出帝京,就连元帅身边最为得力的十八铁骑也不得逗留,全部都必须走,不走者即不遵令,永远开除出荀家军,并且……并且还下死命令,不许营救荀家遗孤……”说到这里,这个刚毅高大的血xing汉子也不禁泪流满面。

  这是一段荀真没有听过的典故,她从来不知道在当年抄家后祖父还作了如斯安排,此刻惟有静静地听着周思成的回忆。

  “当时我与众人都不肯,怎么也得为荀家留下继后香灯的后人?将军他……他却一嚯而起,自断一指bī我们立下血誓,只因荀家可以无后,华国不能无将……胡国的安宁只是一时的,他日若再犯,华国将无人能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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