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英的眸子黯了黯。
及至到了内室,他将雨晰松开,看到她得到自由后就想推开他逃走,反手将她一拽压在一旁的门扉上,单手撑在她的耳朵旁,居高临下看着她倔qiáng的眸子,这双眼睛在这些年来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梦,以前还有战事可以让他发泄,越是清闲下来就越怀念她的容颜,另一只手动qíng地抚上她的容颜,相识十多年后,他的qíng感才如cháo水一般涌至。
“小晰。”他亲热地唤着她的名字。
雨晰的身子一震,这声亲密的呢喃往往只在他发病时意识不清的时候才会这样唤她,不然都是雨晰二字,现在听到他在这样的qíng景下唤她,心头百感jiāo集,她怔怔地听着他一声声地呢喃,泪水不期然地流下,那些年的委屈与他对她的不信任涌上心头……
荀英感慨地伸手抚去她的泪水,带着厚厚的茧的手指在她嫩滑的脸蛋上摩挲,带来异样的感觉,那种苏苏麻麻的感觉让她的心有几分惊慌,下意识地就一把推开他,“你这是gān什么?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荀英,我也知道当年的事不能全赖你,我也有错,我不该固执地想要留下你,你不是长风,不是那个答应要一辈子照顾我的长风,你现在这举动又算什么?可怜我吗?那不必要,你以为我生了孩子就没有人了吗?还有大把的人等着要娶我,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你可听闻过,他可是三番五次地前来向我求亲……”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就是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现自己之前那一刻的茫然与无助。
这故做坚qiáng的面容让荀英的心房难过起来,当年毅然而然地决定离去,也是因为被她的举动气恼了,所以他拒她于千里之外,不是不知道在午夜梦回时她都会展现她的脆弱,她的依赖,而他却在那个时候抽掉了支撑她的拐仗。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宋芝儿当年说过的话,也才能了解她的心。
不过在听到她拿那蒋乃曦来说事,一向冷静而没多少表qíng的脸顿时就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小晰,你真的对他动心了吗?那种武林败类,还关在我府中的大牢里,你真的觉得他好?我为什么可以百分百确定桐儿与舟儿就是我的骨ròu,除了血缘亲qíng的吸引外,还有他的一份功劳,你可知道他在背后是如何诋毁你的声誉吗?”
雨晰一愣,血气上涌,脸上通红起来,那是羞怒jiāo加的,没想到这蒋乃曦是这样的一个败类,明明已经警告他了,他还敢到荀英的面前来大放噘词,真是岂有此理!咬着下唇看着他表qíng丰富的脸,眸光一转,嫣然一笑,“不是还有周师兄嘛,他可是数次提出要照顾我们母子仨,可我还没有应承而已,荀英,你看,我也不是非你不可,这天下间可供选择的男人多得很。”眸子与他的目光紧对上,片土不让,看谁qiáng得过谁?
荀英看到她意力量挑怒自己,努力地压下心中的怒火,伸手掐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你确定你要嫁他?”此时他的语气相当不好。
“虽没确定,不代表哪天我一时心血来cháo就会答应。”雨晰故意模棱两可地道,最好气死你,多年前听闻他要娶宋芝儿时的心qíng,现在一一还给他,让他也尝尝个中滋味,还有自己的孩子们可能要唤别人爹的感觉,“反正桐儿与舟儿也不排斥他,自小也认识,对了,我没跟你说,周师兄每每出远门之时都会给孩子们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回来,他们可喜欢了,师兄还说会将他们视如己出……”他的脸越是气得扭曲,她说得就越兴起。
荀英前半生对于感qíng就像一块木头,少年时就是一门心思练武,后来家族被抄人生巨变下为了保他的命,他的记忆被抹去,那十年光yīn他就一门心思地寻找我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
对于女人,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想法,行走江湖时,他的外形高大俊挺,有不少放làng的江湖女子向他抛媚眼,他偏是傻愣地以为对方要向她挑战,瞬间出手下狠招,让对方落荒而逃,因而在十年的光yīn里他惟一容忍在身边不停晃悠的雨晰时,他也只以为自己是出于对已故老楼主的许诺而另眼相看,从来没有别的歪邪心思。
即使没有宋芝儿的点醒,他终有一天也会认清自己的qíng感,现在的此刻他能确认的是他对雨晰有qíng,这时六年来的午夜梦回的思念与惊悉当年往事真相所带来的qíng感波动,他一如初尝qíng滋味的愣头青。
松开钳制雨晰的下巴,一声不吭地推门准备离去。
雨晰看到他周身散出来的冰冷气息,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周师弟好好地谈一谈。”荀英的声音如在冰窖一般冰寒彻骨。
“你疯了,师兄他的武功不如你,你找他谈什么?荀英,我可警告你,不许你打伤师兄,你这混球,听到没有?”雨晰道。
“行呀,你要我不去找他好好地‘谈谈’,那么你就答应我,绝对不考虑你与周仁的婚事,我不想听到你说你要嫁他的话。”荀英回头盯着她的眸子状似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可恶,以前的荀英像块木头,但是现在的他怎么如此狡猾jian诈,既然拿周仁的命来要胁她妥协,雨晰没想到六年间荀英会变成这个样子,本来这样说是想要打击荀英的,也想让他歇了心思,她雨晰不会在他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现在被他这样要胁,而且看他的表qíng他是说到做到的,也对,权倾天下的大将军,同时又是外戚的荀英,只怕他不敢做的事是少之又少。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荀英,你赢了,可是这样更令我讨厌你。”最后嘴角一勾,如女王般地睥睨着他,“我就算不嫁师兄,也不会嫁你。”
荀英没有松一口气,多年来与糙原民族那迂回的战略相对恃,让他的耐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磨练,知道要攻下雨晰的心房不会是这么一件容易的事,当年她撂下的那句话却是应验了,“我希望你将来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这话话一直啃嗤着他的心,他终于尝到了那滋味……
“小晰,我知道自己当年误会了你,可现在你未嫁我未娶,我们还共同有一对孩子,你可有为孩子想过?他们渴望要一个温暖的家,我们身为他们的父母又岂能因自己的硬气让我们一家四口都生活在痛苦当中?小晰,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事实就是这样……”荀英也深知人都是有弱点的,雨晰的弱点就是孩子,如果能一举抱得美人归,他不介意卑鄙一点。
雨晰的面容松动了些许,孩子们那渴望的目光在脑海里回dàng,她的手松开抓住荀英的手臂,有些茫然地垂在身侧,原谅她,她现在做不到为了孩子而与他妥协,愤怒地看着他,“荀英,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拿孩子们来说事,若我当年告诉你我怀孕了,你会立时就娶我吗?只怕不会,你只会qiáng迫我堕胎,还记得当年你说过这样的话吗?现在看到孩子们出现,你就改口说要娶我?真让我觉得可笑,如果当年听你的,现在哪里还会有他们活蹦乱跳的可能?”
荀英的面容瞬间苍白,在当年那种qíng况下他只能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当时的他没有意识到他爱她,而是想着这样的选择会对她更好,很艰难地,他开口道:“小晰,当年的我没有想过我的心在你的身上,我也没有想到下意识地出京去追你也是出于我对你的感qíng,我知道那时候的我混,可那时候的你也不是那么理智,你所采用的手段都是过激的,你可有想过?”
“有,我都有想过,这些年也在一一反省,所以,荀英,我不爱你了,也请你不要纠缠我,如果你想孩子,我可以做出让步,让他们一年中有三个月住在京城。”雨晰绝决地道。
一句我不爱你了是如此的伤人,荀英尝到了自酿的苦果,看到她就那样想要推门离去,他再次用身子压住她的身子在紧闭的门上,看到她愕然的目光,“小晰,我不信,你真的可以抛下我们十年的感qíng,不然当年你就不会那样做了。”
雨晰正要反驳,荀英的唇突然压下来,吻上她的红唇,她的眼睛瞬间睁大,虽然生了一对双胞胎,但是对于男女之事她仍纯白得很,两人仅仅只是唇相贴,渐渐地,荀英出于本能没有章法地乱啃,雨晰的唇一麻,身子一苏,嘴微张……
青涩的吻渐渐吻出火花来,在喘不过气结束时,雨晰懊恼地将头垂在他的胸前,自我厌弃着。
“小晰,你果然不是对我没感觉。”荀英拥着她的身子道。
雨晰闻言,推开他,看着他的自以为是,扬唇道:“那又如何?荀英,我不是你挥之即去,招手即来的女人,我也是有尊严的。”说完,她转身推门离去,不再理会身后听到这话而僵住的男人。
门口的三个孩子瞬间跌进来,让她险些吓一跳,该死,只顾着与荀英争执,连孩子的到来也不知道。
雨桐与雨晰却是同时抬头看向母亲身后的父亲,颤着声音道:“爹爹,原来你当年根本就不想要我们。”
☆、伺机报复
一个神秘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领着另一个匆匆离去,而平日里总板着脸的将军此时却是一脸的焦急,表qíng少有的紧张。
将军府的下人都伸头偷偷地张望,但是被十八铁骑一瞪,纷纷地作鸟shòu散,但耳里仍听到荀英焦虑的声音,“桐儿,舟儿,你们听爹爹说……小晰……你也说几句公道话……”
“不听,不听,我们也不要爹爹……”被雨晰抱在怀里的雨舟倔qiáng地偏过头去不理会父亲的解释,原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可惜他们居然千里迢迢地到帝京来。
而雨晰却是抿紧唇赶紧离去,不管这个男人做什么也打动不了她的心,只是看到怀里的女儿qiáng忍着泪失望的表qíng就心疼得很。
周仁肿得像猪头的脸却是庆幸地笑着,荀英越是吃瘪,他就越是幸灾乐祸,转头看到那刁钻的小太子也跟在身边向雨桐劝说着,心里颇不以为然,但顾虑到他的身份,他不敢胡乱说话诋毁。
宇文寰拉着快速跟在母亲身边的雨桐的手臂,“小表哥,你别急着走啊,听听舅舅说什么嘛?以前都弄清楚了是一场误会,现在也不过是误会而已……”现在他都快恨死自己了,若不是他逞qiáng拉了他们兄妹去偷听大人说话,也不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当时这对表哥与表姐已经面色一片苍白,他顿时就心知不好,想要拉他们离开,谁知他们却不肯离开,最后就是这样的场面。
雨晰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想呆了,荀英依然能影响她的qíng绪,这个认知让她相当不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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