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方瑾看着他们,她缓步走到她面前,给她解说这个战前的祈福仪式,也心知呼延勃要她当众这样做,也是为了这华国女子,这等于是向众人表明她与这华国女子并没有成见与隔阂。
此时,篝火烧得正旺,映衬得方瑾那张艳丽的面容格外的美丽,这样一张脸难怪皇子会痴迷其中,她定定地看了半晌,随即表qíng冷淡地道:“方瑾姑娘要与我这老太婆说什么?我老了,晚上需要休息。”
方瑾笑着看向这个老太婆,刚才呼延勃那样做之时,她并没有阻止,何尝不是想要试试这老妇是何心思?没看出什么不满的端倪,虽是看在呼延勃的面子上,但这已经足够了,“左右不过几句话而已,耽误不了婆婆休息的,再说今夜皇子要夜袭,婆婆又如何能睡得着?”
老妇抬头看向方瑾,没再吭一声,抬脚已是率先往帐篷而去。
这动作表明就是应下了,方瑾耸了耸肩,看了看周围的妇女们都凝着一张脸,明显担心出战的男人,遂笑道:“大家都回去吧,今夜警醒一点就是了,不用太过于忧心,他们会平安回来的。”
一众妇女闻言,这才明目张胆地看着方瑾,有那些个粗bào脾气的人出言噎她,“你有何资格在此说话?你算老几,不过是皇子帐内暖chuáng的女人而已。”
“就是,就是……”附和之声渐响,刚才阿彩婆婆对她和善都是因皇子之故而已。
“若不是你们华国进袭,我们也不用经历这一切。”更有人将战争的罪过加之方瑾的头上,上前进bī。
阿彩婆婆没吭声阻止这群女人,而是冷眼在一旁观看,她浑浊的眼睛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她倒要看看方瑾如何应对?有何底气生活在胡国的族群中?
方瑾对于她们的话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她不受胡人的欢迎这是很正常的,如果说胡人很喜欢她那才叫不正常,收起那万事不关心的样子,郑重地道:“不管我是胡国人还是华国人,但在这一刻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与你们一样担心自己爱郎安全的女人。你们可以否定我,但不能否定我对呼延勃的爱,在你们祈祷的同时,我也在祈祷他能安然带领着族人回来,因为他不仅是我的爱人,同时也是一名领袖。”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那些想要找方瑾晦气的女人停下了脚步,颇为惊讶地看着她,在糙原上,年轻的姑娘担忧自己的爱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qíng,没有人有资格嘲笑否定这样纯真的感qíng。
她们本来对方瑾这个闯进来的外来者多有排斥,诚如她所言,她只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不巧爱上敌对之人的女人。突然之间,对于她敢于追求自己爱qíng的举动,不禁有几分佩服之意,换做她们,如果爱上一名华国男子,估计也会不顾一切地随他而去,这就是爱qíng本身的魅力。
她们直直地盯视了方瑾半晌,只看到她一脸平静地站在那儿,嚅动了一下嘴唇,最后却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没有再出言质问,没有再不屑她的举动,而是带着初步认可地离去。
阿彩婆婆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这个华国女子好生聪明,没有比爱qíng更能打动人心,用这样的几句话表明立场,女人们哪个不会动容?不认可她这个人,但会试图认可她的爱qíng。“就快到半夜了,你还忤在那儿多久,进穹庐内吧。”
看着那群胡国女子没有再挑衅,而是纷纷沉默地离去,方瑾的嘴角勾了勾,脚步轻快地跟在阿彩婆婆的身后而去,她没打算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要让她们接纳她这个人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做到,但要她们接受她对呼延勃的感qíng可能会更加容易,这可是好的开始。
罕珠儿同样沉默地跟在方瑾的身后,一直拿着眼角瞟向她,脸上有着疑惑不解之qíng。
方瑾没有当做看不见她的悄然打量,“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
“你真的是喜欢皇子?”罕珠儿趋近她身边,压低声音郑重地问。
“废话,我若是不喜欢他,为何还要留下?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我国家的军队就在yīn山以南的地方,我方瑾的来历可不简单哦。”方瑾挑眉看向她,“在华国有我的亲人也有我的朋友,若不是呼延勃,我是说什么也要回去的。”说到这里时,她的眼神一黯,慡朗的她身上笼罩了一层名为孤独寂寞的薄纱。
罕珠儿不喜欢方瑾那是肯定的,但看到她这惆怅唏嘘的表qíng,她又高兴不起来,一如她自己有时候也会想念死去的阿爸阿妈,如果那个风雪夜他们没有出发去找失踪的羊儿,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皇子时,她就在心底仰慕他的英姿,每每看到他与安茉儿骑着马在糙原上跑过时,她都会看得痴迷,多么相衬的一对。但是安茉儿为了阏氏之位居然舍弃了皇子,她在背后不知用了多么恶毒的话诅咒安茉儿,都是她让皇子意志消沉,好在最后皇子挺了过来。
此时,她定定地看着方瑾,她是皇子带回来的女人,她又是不是会如安茉儿一样最终背弃皇子?她幽幽地注视着前方阿彩婆婆在黑夜中移动步伐的影子,“我喜欢皇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方瑾早就知道罕珠儿对呼延勃有一种特殊的感qíng在,现在听到她提及往事,只听了一半,她就轻笑道:“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呼延勃?与其说你喜欢他不如说你是崇敬他。”她径自下结论。
“你!”正处在伤感中的罕珠儿听到她的话,不禁握紧拳头看着她,她在吐露伤心的往事,她倒好,不但不安慰一番,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人吗?是人吗?
方瑾的美眸掠过她不满的脸,“怎么?你想听我的安慰?抱歉,我说的是实话,你不爱听不代表我就说错了,罕珠儿,你很好,但你并不是爱呼延勃,你不过是敬他而已。”停下步子,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伤口结疤化脓后,若不挑开它,那就永远也好不了,你爱的人还没出现,别将自己的爱qíng错付给了不相gān的人。”眼角看到阿彩婆婆已经进到穹庐里面,正准备抬脚进去。
罕珠儿这回没有再气急败坏的地看着方瑾,这些道理没有人会跟她说,她没有阿妈可以指点她迷津,阿彩婆婆虽和善,但到底还是与她隔着这么大的一个年龄差距,所以她昔日的一些话她并没有真正地听进去。
她抿了抿唇,在方瑾正要掀帘子进到穹庐内时,她才道:“方瑾,我要向你挑战,如果你战胜我,那我就不与你争皇子,相反,如果你输了,你就离开皇子,滚回你的华国去。”
甩下战帖,她如勇士一般转身而去,迅速而潇洒,那背影在黑夜里看来多了几分绝决的味道。
方瑾瞪大眼睛看着她,挑战?她要向她挑什么战?嘴大张地差点可以塞得进一颗jī蛋。
里头的阿彩婆婆茗了一口香浓的奶茶,含笑地看着她帐篷前发生的这一幕,看到方瑾愣在门口不进来,朝身边侍候的侍女抛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地出去叫方瑾进来。
方瑾这才皱紧眉头踏进阿彩婆婆的穹庐内。
阿彩婆婆抬眼状似不经意地看了方瑾一眼,“罕珠儿是个死心眼的姑娘,倒是被你几句话就打动了,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方瑾不客气地坐在老妇的对面,装孙子永远不是她的最爱,反正这些人不若华国皇宫里的人那么多虚假的面具戴在脸上,“婆婆是寒碜我还是在夸我?你没听到她要向我挑战吗?这是什么规矩?”
老妇着人给方瑾倒了碗香浓的奶茶,“这是我们胡国人特有的爱qíng观,罕珠儿向你挑战,代表着她已经认可了你对皇子的感qíng……”
经过老妇的解释,方瑾这才了解到胡国人对于自己爱慕之人的爱侣是可以挑战的,无论男女皆可,只要是输了的那一方不得纠缠,但千百年来若是一对qíng侣qíng比金坚,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输给自己的qíng敌?捍卫自己的爱qíng是每一对相爱之人都会做的。
这回弄明白了之后,她顿时啼笑皆非,这些胡国之人行事真的不能用自己华国人的眼光去衡量。“那她不就占尽了天然的优势?这不公平。”
老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到了我们胡国,想要成为胡国人的女人,那你就得遵守这儿的规矩,一切按我们的规矩行事。”最后她眼含jīng光地看向方瑾,暗暗在施压,如果她做不到,那刚才所说的话都是白扯。
方瑾暗自撇了撇嘴角,这些胡人有时候真的蛮不讲理,就像呼延勃一样,想到呼延勃,不知他现在战况进行得如何?心里不禁有几分担忧,手指轻轻地扣着案几。
老妇将她的表qíng动作尽收眼底,挑高眉毛道:“你打算接下她的战帖吗?”
“当然,我也要向你们证明,我对呼延勃的爱同样是不会退缩的。”方瑾坐直身子严肃着脸道,找借口避战只会显得她心虚,她方瑾不是个轻易会认输的人。
老妇对于她掷地有声的话只是微微抬眼,“今夜你说要与我闲聊几句,就是在说这些个话?”
看来这老妇准备下逐客令了,方瑾却仍是不疾不徐地道:“婆婆,当然不是,只是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呼延勃,我也一样,他是我们共同都爱着的男人,这样说,我与你有一致的利益,是不是?”
老妇将微胖的身子靠在背后的靠枕内,“继续说。”着一旁的侍女给她按摩按摩大腿,一到夜里,她的脚都会有几会寒凉,那是早年落下的病根。
方瑾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有风湿症,她的姑姑方珍也有这个毛病,她们华国还好,一入夏病症都会好些,但是这胡国人习惯席地而睡,就算有chuáng榻也是低低的,地面的湿气就会侵入到骨头里,这时候风湿就会发作。“婆婆的腿不灵便?”
“每天夜里睡不着时都会这样,老毛病了,你到底还要不要说了?”老妇似不耐烦地再度催促了一番。
方瑾这时候才将注意力放到老妇的脸上,近距离一看,这阿彩婆婆更显老态,“婆婆莫催,方瑾想知道婆婆的心思?是希望皇子有机会成为单于呢?还是就这样?”
老妇这时候才听出一点意思,“你又如何认为?我不过是一介老妇了,能活的日子有限,但你若要跟着皇子,是希望他能出人头地还是希望他安于现状?”这是她早就想要问方瑾的话,这个女人在华国有着怎样的经历,她不知道,也不太想去追究,但现在她要跟呼延勃,她就必须要弄明白她的企图。
方瑾苦笑了一下,这是她一直在呼延勃的面前没有表现出来的,但在这老妇的面前,她不想隐藏内心真实的想法,“若是让我选,我自然是希望能与他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在那个绿洲之时,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但是,我不能忽略了呼延勃的想法,他是胡国人,是胡国的皇子,他对这个国家有着天然的责任感,在他爱着的国度四分五裂之时,让他躲在一边安然地看着,那等于是杀了他,我不想要一个只剩下空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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