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冠庭这才顾不上与兄弟理论,连衣冠也来不及整理,忙冲出去把那温太医请进来诊脉,好在请得动这太医院的首席,不然父亲熬不过这么些日子。
荀真早已是自动让开,温太医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快速地进去内室,给许老太爷诊脉,半晌,在许家人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许老已经去了,许大人还是开始办丧事吧。”
“爹……”这时候,一群儿女并儿媳妇都跪下来痛哭。
荀真看到这天人永隔的一幕,泪水也跟着流,擦了又擦,看到许悠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上前,“尚工大人节哀,老太爷已经去了……”
“爹,您不要走,不要抛下阿悠,爹——”许悠失声痛哭,无论荀真如何拉,她就是扑在父亲的遗体上不撒手。
“尚工大人,您这样,老太爷看了会不高兴的。”荀真哽咽道,只能在一旁劝着。
许悠听到荀真那qíng真意切地劝话,心里这才好受一些,只是泪水却是怎样也阻止不了,父亲逝去,待会儿还要让兄弟穿上寿衣,她这才由着荀真扶起准备先出去。
许冠群嚎了几嗓子,看到许悠在荀真的搀扶下准备出去,忙伸手拦着,“三妹,爹给你的良田,你不会真的要收下吧?”
许悠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这兄长,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以前这兄长再混账再糊涂,幼时也曾把好吃的给她吃,把好玩的给她玩,怎么大了就这么一副自私自利的嘴脸?
“许家二老爷,现在老太爷刚刚去了,你身为人子不是失声痛哭,反而在这关头讨要老太爷给尚工大人的良田,你还有良心吗?”荀真看不过眼了,这样的亲人真是寒人心。
许冠群冷眼看向荀真,“huáng毛丫头,我不管你在这皇宫里有着怎样的职位,但这里是我许府,就连皇上都不能cha手许家的家事,你,更没有资格说话的份,阿悠,我就是要你一句话……”
“啪”的一声,在这哭声震天的一刻仍然很响。
众人停止哭声侧目。
许冠群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眯起眼睛看着许悠,“许悠,你甩我耳光?”
“二哥,爹尸骨未寒,你就说出这么一通混账话,是不是要让他老人家走也走得不安心?那良田我不要,你喜欢尽管拿去。”许悠使出浑身的劲说出这几句话,“荀真,我们走。”
许冠庭也看不惯这二弟的所作作为,威严地瞪了一眼要跳起来的二弟妹,看得那二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一脸严肃地道:“阿悠,那是爹给你的,你尽管收下,万事有我这当大哥的担待,族里那儿自有我回话。”
“大哥,你这是要bī我把事qíng闹到族里去。”许冠群yīn深道。
“办完了爹的丧事,二弟尽管去。”许冠庭冷冷地瞥了一眼二弟,之前会那样与他计较无非是怕气着爹,可结果爹还是被气死了,然后大声喝道:“把之前为爹准备的寿衣拿来,所有人都退出去,爹要穿寿衣登极乐世界。”
荀真这才赶紧扶许悠出去,不屑地看了一眼脸色青红jiāo错的许冠群,当儿子当到这份上真是罕见了。
偏房里,荀真看到许悠的表qíng不畅,忙给她揉心口,“尚工大人,请您节哀。”
许悠拍拍她的手,一脸感激地道:“我没事。”好在有荀真这丫头在身边伴着,她才没感到那霜冻般的凄凉,“你先回去,出来已经很久了,我最迟明日就会回的。”
“尚工大人,不如我再多留一天陪陪您?”荀真道。
许悠摇摇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不比我有娘娘的特旨,多留一天对你没好处。”
荀真这才带着泪意起身,在许府下人的带领下往前走,回头看去,只见到许家大夫人洗氏趋身上前握住许悠的手开始说话,“小姑,今天此事……”
她知道这大夫人要说什么,无非是让尚工大人告诫她不许把许家兄弟气死老太爷的事外传出去,这于许家的名声不好听,遂道:“许夫人放心,荀真是局外人,不会乱嚼舌根的。”
洗氏的心思被人一语道破,脸上尴尬了起来,荀真毕竟是宫里的人,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玲珑心思,顿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许悠却道:“我这手下最是嘴紧的,大嫂尽可以放心,约束好家下人的口与二嫂的嘴才是正道,只怕最先传出去的是他们。”
荀真这才朝许悠点点头,随下人出去坐上马车独身一人返回宫里。
皇宫还是那样的景致,荀真再看心里渐起厌恶,那古怪而又不通qíng理的宫女守则不知道困住了多少人?
尚工局每天都是紧张忙碌的,现在离那比赛选掌珍的日子不到两天了,有希望的女史们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大显身手。
而司制的位置最后许悠宣布由她代管,暂不会选人,所以其他的高级宫女这才一片安静,没有小动作频频。
荀真用过晚膳后,看到钱芳儿正在努力准备掌珍的比赛,反观庄翠娥却是全力以赴在宫女冬装之事上。
荀真正在赶制太子及冠礼服,庄翠娥却拿着一大堆礼物推门进来笑道:“掌制大人,这是那群女史送来的礼品,收还是不收?”
荀真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自打许悠宣布了那个决定后,天天都有人送礼上门,拒绝了还要送,真是让人烦不胜烦。“庄姨,把这些礼物都退回去,就说若是再送来,我就记下名字,到时候我那一票就别想要。”
庄翠娥看到荀真一脸严肃,想来她年纪小因此不太在乎钱财,“掌制大人过于清廉了,其实收下也没坏处,反正到时候那么多制品中,要投谁不投谁还不是掌制大人自己决断?”
“庄姨,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们平日积下这点钱财也不容易,我明知不会循私,又何必要她们破费?别回头里外不是人,还是退回去的好。”荀真笑道,忖了忖,又道:“庄姨,若是你也想要这个位置,我自会帮你。”
庄翠娥愣了愣,然后才苦笑道,“这不是我东山再起的好时机,掌制大人知道,我是被贬为女史的,若现在削尖脑袋地挤进去,再好的作品也不会得人欣赏,何必自讨没趣,不如在掌制大人这儿好好gān活才是正理。”
荀真一把拉过庄翠娥的手,“庄姨,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重回原位。”
“有掌制大人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庄翠娥笑道,凭她在尚工局这么多年的资历,又岂会看不出荀真心目中已经有人选了,刚刚所问的话仅仅只是试探她,而她的表态也恰到好处,所以荀真最后说的话才是最真心的,这于她可是大益稗处的。
荀真知道庄翠娥明了她的心思,这宫里的人哪个心思不通透?
翌日,许悠才回到尚工局,原本硬朗的身子现在看来竟消瘦了许多,而人也没什么jīng神,一回来除了例常的询问局里的事务,然后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谁也不唤。
荀真见状,轻声叹息,这平复心qíng还要靠许悠自己,其他人就算想帮也帮不得。
莫华依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她来说,这次的机会太重要,一点也不能疏忽,即使有那披着斗蓬的人相帮,她也大意不得。
这日,尚工局自然是热闹万分,就连一些刚刚分进尚工局的小宫女们都挤在门外偷看,一群不是女史的宫女也感兴趣地jiāo头接耳,看看谁最有可能出任掌珍?
莫华依进门的时候刻意撞了一下吕蓉,然后嘲笑道:“吕蓉,你也有心思竞选掌珍啊?就凭你那手艺和粗心大意的处事方事,掌珍之位就不是你能想的,还是赶紧退选为妙。”
“莫华依,你莫要看不起人,我可不会输给你。”吕蓉不服气地道。
“哼,那就大家骑着毛驴,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莫华依昂着头yù先跨进门内。
庄翠娥却伸手拦住,“莫女史,我们掌制大人就在后面,难道你还要抢在前头进门不成,这与规矩不合吧。”
莫华依看了眼背后的荀真,嘴角微微冷笑,她让一让何妨,也就这一回了,等她当上了掌珍,看这荀真还能不能耍威风?遂往旁边退去,“掌制大人,您请。”
荀真看了眼莫华依那高傲的眼睛,“莫女史看来十拿九稳。”
“托赖,毕竟跟了掌珍大人好长一段日子,也学到不少皮毛。”莫华依微抬眼挑衅一笑。
荀真也不客气地回她一个笑容,一把拉住吕蓉的手,“蓉蓉,我们进去。”
吕蓉被荀真拉进去,回头朝莫华依挤眉弄眼,莫华依的脸顿时气得铁青尚工局的众人都各站各位等待许悠的到来,其间只有高级宫女们私语了几句,其他人都是屏住呼息不言语。
许悠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收起自己内心的哀伤,脸容一如平常那般往那张镂空花椅坐下,然后由一旁的女史恭敬地上茶,目光看向各有心思的众人,这才道:“之所以搞这个竞赛,是希望新的掌珍更能服众,大家也无须挖空心思到处钻营,最后的决断权是在我手里,我也只凭作品说话。”
收了礼品的高级宫女们因为这几句话微微蹙眉,而送了礼的眼睛都睁大了,按许悠这几句话来说岂不是白送了?顿时一脸的懊恼,颇有几分怨恨那几名收礼的高级宫女,明知这样还要收她们的礼,人家荀掌制就没有趁机敛财。
莫华依一个也没有送礼,依她对许悠的了解,知道这位尚工大人处事最是清明公道,不会随意给人钻空子。
“好了,比赛开始。”许悠下令道。
女史们一一围在那长型桌前,把自己之前领取的贵重金属都取出来,每人取了什么都有定数,所有材料记载在旁边的纸片上,然后与成品一一对上,不会让人趁机贪去多余的财物。
突然,外面传来太监的通传声,“贵妃娘娘驾到——”
许悠微微皱眉,冯贵妃怎么会到尚工局来?依她的身份不可能前来,起身相迎,着众人让开道给冯贵妃进来。
那如杨柳之姿的冯贵妃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前行,娇美的五官上满是笑容,看来颇为亲和,亲自扶起许悠,“许尚工,不会怪本宫突然而来吧?”
“娘娘亲自前来,奴婢又岂敢相怪?”许悠客气地道。
冯贵妃笑得相当温和,一双美目转动,让人顿觉温暖万分,“按礼来说,本宫不该来,只是凑巧了,本宫今儿个听人说这尚工局有珠宝赛,最近天气转冷,本宫正想添几件珠宝呢?正好借此机会一览,看看可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暗暗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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