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和潘荪纳可没有他这份笃定,犹其苏菲。她上次弄丢潘荪纳的宝贝项链,已经在公使心中地位受损;这次亲自出马接人,又被别人冒名顶替,劫走了价值不菲的武器,无论对于公使的信任,还是对于她自己的钱包,都是十分不利的。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阿莺婆婆顺利从那和尚身上找到线索。
阿莺婆婆没让她失望,很快带回了重要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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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圆回到韦春龄的四合院时,喻培伦正好也到了。重圆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找到了放置武器的地方。喻培伦看着重圆,却看不明白他是否达成了目的。他问:“你把人引来了吗?”
重圆说:“不知道。”
“不知道?”
“我觉得,应该有人跟着我,但我实在没看到人。”
“那到底人是跟来了,还是没跟来?”
“唉,姑且当是跟来了吧。”
在这个“姑且”的前提下,喻培伦开始指挥弟兄们分批运走武器。天色已暗,过了晚饭时间,外面胡同中行人绝迹。喻培伦将箱子分成三批,前两批运走后好一会儿,他亲自押送第三批离开。
管家和厨娘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那木和韦景煊也不见了。宅内只剩重圆一人,忽地冷冷清清。
重圆拿出自带的佛经,没翻几页,喻培伦他们又回来了。
喻培伦说:“走不出去,清兵把胡同两头的路都封死了。”
重圆“啪”一声,合上了佛经。
如同喻培伦所说,奕劻带着一支百人清兵队伍,一来,就将韦春龄住宅通外面大街的胡同两头封锁了。他随即亲点五十人,由孔福领路,向四合院走去。
他们没走几步,便听到一声枪响,似乎从队伍的斜后方高处射来一颗子弹,一名清兵应枪声而倒。
清兵们忙举枪,向后方两边射了几颗子弹。
奕劻听到第一声枪响,便本能地缩进了周围清兵的壳中,等发射消停了,他想想不甘心,又冒出头来,冲斜后方射了两枪。
刚才朝他们射枪的地方毫无动静。
奕劻让几名清兵过去搜查。清兵们畏畏缩缩,你推我挤着向前。
还没等他们走出十步,这次是离他们近的胡同封锁点外,又传来一声枪响。
这时候,苏菲和阿莺婆婆带领的三十名法国兵,也已经来到这一胡同封锁点附近。枪声先惊动了马,继而惊吓了人。
法国人比中国人更珍惜生命,所以一发子弹,就让他们集体成了惊弓之鸟。
不过他们毕竟不是鸟。鸟没有武器,他们有。
骑马开路的法国兵在勒转马头逃出去两米远后,忽然转身发令。五十名法国人齐刷刷下马,列成了一个方阵,边开枪边朝胡同口走去。
清兵受到密集攻击,以为敌人从外攻来,也忙躲到建筑物后还击。
奕劻没料到敌人早有准备,且火力凶猛。他躲在一头看门的石狮子后,大声指挥:“开枪!开枪!别让他们攻进来!”
胡同另一边负责封锁的听到这边动静,派过来一人探听情况。
奕劻大怒:“敌人公开造反,你们还守在那老远做什么?过来,全过来支援我们!哎哟……”
法国兵见枪阵不能马上见效,干脆将带来的线膛炮推到前面,发了一炮。炮打歪了,没直接伤到人,但轰掉了谁家的墙角,碎石乱飞,有几粒擦破了奕劻的皮。
奕劻忽想,身后韦春龄的四合院里若还埋伏有贼党,那该怎么办?
他暗悔不该意气用事,亲自领兵过来抓匪。
一个清兵这时跑来说:“王爷,好像是外国人在打我们。”
“外国人也加入革命党了?”
“这个不知……”
说话间,又是一炮发来,打在奕劻躲的石狮子前方一米。奕劻大叫:“开枪!开枪攻过去!”
在这两方激烈交火的时候,喻培伦已带领弟兄们从另一边解封的胡同口出去,并将第三批箱子一一装上一辆小卡车。
喻培伦看着大伙儿都上了车,自己也要上车,却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站住!”
喻培伦一惊,未及转身,旁边又掠来一阵劲风,一只手抓着他的腰带,将他甩上了卡车,他听到重圆的声音在背后说:“快开车!”
喻培伦知道他没事,心里一喜,马上吩咐司机:“开车!”
他蹲在双门大开的卡车后车厢边缘,一回身,看到重圆并未上车,而是和一个白发老婆婆打在了一块儿。月色朦胧,他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觉得两团影子你来我往,迅若闪电。
重圆只交手几招,就知道自己和人家相差太远,他连拔枪的机会都找不到。三招之内,他必败无疑。他一咬牙,背对卡车离去的方向,硬接了阿莺婆婆一掌,身体借力,往卡车处摔去。
喻培伦见他飞过来,忙伸手抓住他后领,将他安全拉进车厢。
车子越开越快,阿莺婆婆知道追不上了,她像一只孤零零站在山巅的苍鹫,阴沉地看着他们离去。
喻培伦拍拍胸口,笑说:“哪儿来的怪老太婆?吓死……”重圆忽然张嘴,吐出一口血。喻培伦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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