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莫夫人,性子远不如另一位温柔平和。她当姑娘的时候就是家里出了名的火/药/桶,一点即炸,嫁进韦家后,虽然收敛了许多,但也经不起人当头浇了一缸油后,再拿火烧。
韦守中今日也算是当着众人给了她难堪,犯了她的大忌。
韦守中走后没多久,莫静姝便派人把韦景煊找了去。
她一脸怒容,问韦景煊:“你想你姐姐嫁给一个强盗吗?”
韦景煊心中一动,说:“自然不想。”
莫静姝说:“其实我也不想。”
韦景煊心里有了底,再试她一下。他故意叹口气,垂头丧气地说:“可是,爹的话在这家就是唯一的法则,谁还能违背他呢?”他见莫静姝没作声,又有点急,“春儿真可怜,以她的样貌,配上咱们的家世,别说桂林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便京城的王公贵戚,也尽嫁得。不知爹爹怎么想的,偏要明珠暗投,把她扔给一个土匪头子。”
莫静姝被他这几句话煽动的更增恨意,心想:“我决不将女儿交给那种人糟蹋。”她心中有了主意,说:“春儿还小,之前不是没有人来提过亲,但都以此为由,挡了回去。现下若再有合适的人家来提亲,你爹顾虑对方颜面,说不定就不会轻率地将春儿立即许给那人。”
韦景煊转转眼珠,想这办法好,怎么他和韦春龄会没想到?他见过侯英廷,对于韦春龄和他比武交手的事,不像他姐姐这么乐观,若能有其它办法取代,自然求之不得。
韦景煊问:“大姨,你心中有人选吗?”
“有两家。”
“巧了,我也想到两家。”
莫静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如我们分头写下来看看?”
他们各自将心目中的两家写在纸上。莫静姝写的是“冯局长”和“朱监督”。韦景煊写的是“冯嘉锡”和“朱祖荫”。
两人都乐了。韦景煊向莫静姝保证,会将她的意思委婉地传达给这两家,让他们尽快来提亲。
韦景煊得了莫静姝撑腰,顿时信心百倍。
他先来到海关监督朱祖荫家。
朱祖荫原先不太得志,韦守中调来做两广总督后,他替他管理财务,才获得信任,大展手脚。几年间,朱祖荫一张凹陷的山地脸也变得丰润饱满。他见到谁都笑眯眯的,人称他“好好先生”。
韦景煊来和他说了没几句,朱祖荫便揣摩到了他的意图,他悄悄说:“夫人果然不舍得这么快把小姐嫁出去?”
“是啊,侯统领是军人,这年头容易出事。夫人的意思,是宁可把姐姐嫁给一个读书人。若这人家在本城,又更好了。”
“那韦大人,还是原来的意思?”
“大人其实也同意夫人的看法,但他上次喝多了酒,当着人说了满话,不好无缘无故地反悔。”
“这是啊。”
朱祖荫心中盘算:“看来是韦家内部产生分歧,夫人希望我出面求亲,让韦守中顾忌我的颜面,好推拒侯英廷。韦守中本人不知到底作何打算……嗯,这事如果我不答应,那是实实在在地得罪了夫人,以后她吹几口枕边风,还不够我瞧的?如果我答应了,成,则皆大欢喜;不成,也不过丢回脸,没准还能赚韦守中一个心里愧疚。”
他打定主意,笑容满面地送走了韦景煊,没说提亲,也没说不提亲。
韦景煊缺乏官场经验,他觉着朱祖荫已领会了他的意图,多半会来提亲,但他没说清楚,所以一切又还是未知数。
次日,韦景煊去拜访税务总局局长冯嘉锡。
冯嘉锡容长脸,一脸苦相,在家的时候没事也爱拨打算盘。
韦景煊觉得他比朱祖荫容易对付许多。他暗示了几次,冯嘉锡听不懂,总是将话题岔开,他干脆告诉他,要他上门向他姐姐求亲。
冯嘉锡皱眉:“可是,大人不是已将令姊许配给侯统领了?”
韦景煊又将那套“酒后失言”的话重复了一遍。
冯嘉锡的苦瓜脸瞬间开出花来,他满口答应,承诺择日就上门提亲。
韦景煊说成了一家,高高兴兴地回去向莫静姝报功了。
没过几日,果然冯嘉锡先派人上门提亲,朱祖荫的媒人也接踵而至。
韦守中遭逢到这样的意外,不禁有些为难。
他对莫静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他说:“这两人,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明明那日听到我说要将春儿嫁给英廷,还一个个赶来提亲,不是故意给自己找不快吗?嘿嘿,他们也不照照镜子,哪一个的儿子配得上我的女儿?倒别让英廷知道了,怀疑起我来。”
由此推测,莫静姝和韦景煊显然都错误估计了这两家在韦守中心中的地位。
莫静姝的计划就此宣告失败。
失败当夜,莫家姐妹、韦景煊和韦春龄围桌而坐。莫静姝和韦景煊垂头丧气。莫静兰默默思索,有什么法子能帮她姐姐消气。倒是当事人韦春龄最为镇定。
韦春龄这两天又了解了不少同盟会的事情,心中已隐隐把自己看成了会中一员。她想过了,她妈妈的计划既然失败,那还是按她和韦景煊原先商定的,由她以“韦景煊”的身份,去向侯英廷下战书。她赢了不必说;便是输了,说不得,她也只好耍次赖皮,跟着秦逸民一走了之了,难道侯英廷还能去同盟会里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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