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关有镇南、镇中、镇北三座炮台,以镇北炮台地势最为险要,位于孤峰之上,四面临百尺悬崖。这座炮台由陈炳昆负责。当夜,他会安排自己的亲信部队值班,然后从关中放下绳子,接革命军攀上。等革命军全部进入镇北炮台后,他们再从内进攻镇南和镇中炮台。三座炮台拿下,镇南关便是同盟会的囊中之物了。
韦春龄被分派到黄明堂、何伍一组。天色一暗,他们便背起行囊赶往山中。他们除了枪支,还带了个人平时惯用的马刀、镰刀等,山路不好走,常常遇到荆棘拦道、断涧危石,还得堤防喜欢夜间活动的毒蛇猛兽。
韦春龄是第一次参加武装起义,大伙儿便拿她逗乐,举出种种可能遇到的危险,看似安慰她,实则存心吓唬。韦春龄知道他们用意,愈发面不改色。
那些人无趣起来,又想要说话,便自然而然地谈到女人,污言秽语,荤话不断。
韦春龄听惯了,没觉得什么。她只是有些不甘,想这些人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还有闲情逸致或怀念或想像女人,和他们相比,她还是不够沉着。
他们一路到了镇北炮台所在山麓。黄明堂下令休息,集体等待清兵从上面放下绳子。
何伍坐在韦春龄身边,又逗她:“小景还没杀过人吧?我第一次杀人,看到对方的血从脖子里飙出来,两只眼球跳出眼眶,吓得我一连做了三晚上噩梦。你一会儿可要当心,杀人时别盯着对方眼睛,不然容易中邪。”
韦春龄说:“你胆小,才容易中邪。”她说得一群人都笑起来,何伍“呸”了一声,也笑出声。
又等了会儿,何伍躺在石头上,长叹一口气:“这绳子怎么还不下来?难不成让我们等天亮了再爬?唉,我想念我们的女房东了,早知今晚这么辛苦,昨天就不该那么早放她回去。”
话题又回到循环的老路子上。
何伍说得口沫横飞,正在兴头上,瞥见韦春龄闭目休息,忍不住又过来逗她:“小景,你还没开过荤吧?”
不知谁说:“你别小看童子鸡,小景这年龄,抱着根竹竿都能战上半天,比何哥你能耐多了。”
何伍笑说:“真的假的?那他听到我们刚才的话,别已经激动起立了吧?让我摸摸看。”他说着伸手去摸韦春龄胯/下,被韦春龄闭着眼一巴掌打开。他锲而不舍再摸,韦春龄一脚,将他踢下他躺着的石台。
何伍大叫一声。与此同时,山上也发出一声响。黄明堂低吼:“你们都给我闭嘴!”
大伙儿忙收了笑声。何伍从地上爬起,也是一脸严肃。
结果只是他们等待已久的绳子从山上抛下来了而已。
大伙儿松了口气。黄明堂让弟兄们先上,他自己殿后。
夜里攀山对别人来说颇不方便,对黄明堂却是正好。但等他爬近通城墙的山背小道时,天已经亮得足以看清四周了。
这天早上天朗气清,一丝云气也无。黄明堂一低头,便是百丈深渊,和韦春龄的脸。
韦春龄说:“看什么?你只管往上去!”
有她这句话,黄明堂莫名安心了不少。韦春龄上次没将他恐高的糗事说出去,这次,又默默跟在他身后爬崖,分明是担心他出事。黄明堂心中对这个“小兄弟”不由得充满感激。
黄明堂加快脚步,眼看小道在望,却一脚踩在石苔上,一个打滑,往下坠了坠。韦春龄及时伸手,在他屁股上一托,将他甩上小道石阶,她自己在崖壁上一借力,也随之翻上。
黄明堂点数了下人头,自己这组已经到齐。他又等了片刻,等另两个小组也到齐了,才打一声呼哨,大家齐齐沿着山背小道跑到城墙边,又翻过城墙,进入镇北炮台。
守炮台的清兵讶异地看着这支“天兵”,有枪的举枪。
同盟会的人根据他们放枪的方向判断敌友——朝天放的是“友”;朝他们放的是“敌”。只有两杆枪对准他们。那两个不识相的人很快被解决了。余下清兵又朝天放了几枪,在一番激战后,投降归顺。
革命军接着分兵二路,从内部进攻镇南和镇中炮台。这两处的清兵不归陈炳昆管,和莫佑卿也没有亲戚关系,所以沟通不顺。双方真枪实弹地打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同盟会才正式拿下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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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会开始攻打镇南关时不过百人出头,等打下关卡没多久,革命队伍一下子扩展至四五百人,除了关内投降的清兵,附近老百姓听说义军占领了要塞,也纷纷前来投奔入队。
同盟会总理孙中山从越南赶到镇南关时,冯乐带着一支庞然大队,列队击鼓迎接他入关。孙中山和其他随行人员见到这阵仗,对革命胜利的信心更复炽烈了几分。
孙中山入关后不久,附近清兵也接到命令,跑来夺回关卡。
孙中山亲自登上镇北炮台指挥,还亲手发了一次炮。炮正中一队清兵,孙中山看到后大乐,高声笑说:“我反清政府二十多年了,今日终于有机会亲手轰他们一炮。痛快,痛快!”
他话音未落,忽觉贴面恶风掠过,一把马刀从他身后飞到身前,迎头撞上了不知什么东西,訇然一响,钢筋铁骨瞬间变成漆黑蜷曲的废铜烂铁。与此同时,身后一只手拉着他急急离开了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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