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又想到:“他昨天和我同床,我别在梦中说出什么话来吧?这,这要叫他听到,起了疑心,叫我以后还拿什么脸去见他?甚至见他父亲?”
侯英廷猛地从床上坐起,幸好,韦春龄不在床上,也不在屋内。
侯英廷下床找鞋,一眼瞥到桌上似乎刻得有字。他走近一看,果然上面用尖锐的兵刃刻着:“哥哥,小弟有急事,先走一步”。
侯英廷做贼心虚,首先想到是韦春龄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因此一走了之。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又想:“他自称‘小弟’,唤我为‘哥哥’,看来不是为那事生我的气。但他昨天一天悠闲,还惦记着今天要打猎。我们在这里,同盟会即使有了急事,也通知不到他,所以他到底为什么‘急事’,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声,就偷偷走了呢?”
侯英廷在床边坐下,手撑着床沿,想韦春龄奇异的举动。他忽觉手下触感异常,抬起手来一看,掌心一片暗红。他仔细看床,发现床沿和床正中有两滩色泽暗淡的血迹。
侯英廷自己没受伤,疑惑血从哪里来。他又想起自己那个梦,想:“难道那不是梦?我真把景煊弟弟给办啦……”这一想法如五雷轰顶,把他瞬间炸了个通透。
甘熊准备了早饭,左等右等,不见侯、韦二人出来。他大着胆子去敲门。
门响三下,里面才传来侯英廷闷闷的声音:“进来。”
甘熊走进屋,一眼看见侯英廷坐在地板上。他一只脚上穿了鞋,另一只脚光着,整个人看起来垂头丧气。
因为甘熊没看到韦春龄,便打手势问主人他的客人在哪里。令他惊奇的是,侯英廷一看明白他的手势,便低吼了一声,将自己的脸埋入双掌之中,似乎一辈子都不打算再抬脸见人了。
第20章 急事
韦春龄洗温泉时便觉得小腹隐隐胀痛,她也没当回事。到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她被肚子疼醒,以为吃多了不消化,起来去外面解决。她蹲在草丛中一解开裤子,就知道不好。她借着暗淡的月光低头一看,只见裤子上沾满鲜血。她一用力,又有更多的血从身体里流出。
韦春龄受到的冲击,一点不比几个小时后侯英廷胡思乱想时少。
韦春龄受过家里女人们的教导,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向来过着男孩子的生活,内心深处,有部分相信她和其她女孩不同,她不会来月经,也不会生孩子。她到十四岁仍没一点动静,自己也忘了这回事。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来的时机十分不巧。
韦春龄没有换洗衣服,很怕自己是女人的秘密被侯英廷发现。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让侯英廷疑惑不解,比让他知道真相后鄙视自己要好。
她回到小屋中,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泛白的光,用匕首在桌面刻下了侯英廷后来看到的那一行字。
侯英廷睡得很香,她刻字的时候,听到他模模糊糊地叫了声“景煊”,叫得极其温柔缠绵,她差点没听出是他的声音。
她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快。她手指蘸了口水,在桌上刻字下留了“春龄”二字落款,又回去床边坐下,呆呆地看了会儿侯英廷。
窗口越来越亮了,韦春龄知道不能再耽搁,叹了口气,推门下山而去。
韦春龄在附近找到了一户山民,偷偷摸进去,拿了两套男人的衣服,将自己身边的所有零钱留下。
她情绪低落,不想就此回去找同盟会的人,而是一个人在山中晃荡。晃荡得累了,她就找处洞穴,打扫干净,铺上厚厚的草叶,作暂居之处。
白天,她在山中弹鸟捕鱼,采摘野果。晚上,她就在洞口烧一堆旺旺的火,蜷缩在洞里睡觉。山中多雨,每逢下大雨,她只好缩在山洞里,透过织密的雨帘,看外面的世界。
韦春龄是个喜欢群居生活的人,一个人的日子,让她的情绪更加低落。头两天,她觉得自己毁了。她已经来了月经,生理上的其它变化势必随之而来,以后,她没办法再冒充景煊,自由自在地过她想过的日子了。莫家姐妹的生活像两张巨大的蜘蛛网,摊开在眼前。而她知道,她们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女人。
那么,不冒充景煊,就作为她自己,作为韦春龄,继续参加同盟会的活动呢?
韦春龄连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人小时候受过的教育,无论将来如何排斥,总有一部分已经浸润骨血。在韦春龄的心里,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两者泾渭分明,绝不能混淆。她若想做男人的事情,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自己变成男人。同盟会也有女会员,但她没看到过,也没接触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所以不能用来作参考。
她就这样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到了第六天,她不流血了,浑身仿佛焕然一新,于是她又振作起来。
韦春龄原先身上的那套衣服,流血当天就被她换下,慌慌张张地埋在山中。她偷拿的两套衣服,这些天轮换着穿。她埋了其中一套,换上晒干的另一套,开开心心地去与黄明堂他们汇合。
韦春龄有些担心黄明堂他们接到命令,已经走了。
果然,等她回到同盟会临时所在地时,发现大部队已出发。幸好,黄明堂还在。此外,她师父秦逸民竟然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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