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一事,袁世凯难得在朝堂上说了韦守中几句好话。散朝时,他还主动过来谢韦守中助詹天佑一臂之力。
韦守中不咸不淡地说:“他造铁路,于国于民有益,我自然要帮。”
袁世凯笑说:“你还是老样子,张口闭口都是国家利益、百姓福祉。我久未听你训示,甚是想念,何时有空,去我家小坐片刻?”
在旁边竖着耳朵听这二人谈话的众大臣互相使眼色,以为韦守中先向袁世凯示好,袁世凯又回他一根橄榄枝,近来甚嚣尘上的朝廷内部斗争,看来要告一段落了。
韦守中的回复也大致不出所料,他笑说:“我倒真有兴趣听你谈谈,不过今日老佛爷还有事召见,改日有机会,再登门拜访吧。”
韦守中应付完袁世凯,便由李莲英引着,去见慈禧。
慈禧看到他,几多欢喜,几多忧愁,她说:“刚散朝,又有何事啊?”
韦守中将赵启霖执笔、经他修改的《劾段芝贵及奕劻、载振疏》呈给她。
慈溪看了片刻,变了脸色。
如韦守中所料,老佛爷这次天颜震怒,势要追究到底。
可怜的段芝贵,白花了十万金,黑龙江巡抚的位子还没坐热,便被免去职位。
庆亲王奕劻也被叫进宫去,听了一下午的训示。他出来时脸色灰败,据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回去后,立即叫来儿子,臭骂一顿,责令他这就将杨翠喜送离京师,并主动辞去一切官职,在家反省,不经他同意,不得踏出家门半步。
这事一出,举朝震动。原本蠢蠢欲动、等待春天出洞的人马上又缩了回去。
韦守中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发了一记重炮,扔下散弹无数,炸得京里革新派、保守派、清流派,三大派人人惊慌失措。
韦守中所剩不多的几个朝中友人颇担心他的安危,提醒他要特别注意袁世凯。韦守中冷笑说:“我接任两广总督时,偌大一个广西,每年要从广东借钱来维持必要开销;我离开时,广西公库里已存了几百万两白银。贪官污吏,就是国家的蠹虫,只有杀尽蠹虫,国家才能血脉通畅,挺起脊梁。我行事,注意天,注意地,注意两宫,注意百姓,我注意他袁世凯做什么?防他又去告密吗?”
最后一句暗指戊戌变法中袁世凯告密导致变法失败、皇帝被囚至今的事。诸人领会,一起大笑。
但这话传到袁世凯耳中后,正戳中了他的痛处,令他对韦守中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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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劻心情糟糕,听人报说有客求见,已经说“不见”,一听是袁世凯,又改了主意。
袁世凯走进来,神情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奕劻见他这样,反生起气来,他说:“这个韦守中,真正我命中的魔星!你不是把他弄去当云贵总督了吗?怎么他又来京城啦?”
袁世凯说:“王爷别急,世凯此来,就为了这人。王爷,世子还好吗?”
“别提他了。这种事,和他差不多地位,甚至不如他的,哪个没干过?偏他出了事。我□□了他几句,他在房里生闷气呢。这个韦守中,真正我命中的魔星,他要快点离开京城就好啦。”
“韦守中这人,仗着自己曾经于老佛爷有恩,常常不顾人臣的道理,横行妄为。老佛爷心善,也不追究他。这根倒刺,若要硬拔,怕反而伤了自己,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先礼后兵,双管齐下。”
奕劻眼神一动,搓起双手:“你又有什么主意了?快说来听听!”
“韦守中这次进京,带了全家一起过来。我听说,他有个女儿,正待字闺中。”
奕劻皱皱眉:“他有个女儿,我也有女儿,这又怎样?”
袁世凯微微一笑:“世子尚未正式婚配,若他能娶了韦守中的女儿,以后此人再想胡来,多少会有所顾忌。”
奕劻眼睛一亮:“你是要他投鼠忌器?”袁世凯微笑不答,心想:“谁是‘鼠’?你才是‘鼠’呢。”
奕劻很是为难,一方面觉得这主意不错,可以一劳永逸,让韦守中不再和自己捣乱;一方面又觉得载振身为贝子,承继满洲皇室血统,却去娶一个岭南俚僚的后代,未免委屈。
袁世凯劝说:“这不过一时权宜之计,暂时稳住韦守中。此人刚愎自用,又冥顽不化,日后,我们仍须想法子将他赶出京师。等他离开后,世子再随便寻个因头,休了他女儿,还不容易吗?”
奕劻立即笑说:“很是,很是。那你看,我什么时候提亲?”
“自是越快越好。”
“行,我明日就找媒人去。”
“王爷,咱们再商量一下,万一韦守中拒绝,我们怎样才能让他答应。”
奕劻不满地瞥了袁世凯一眼:“你多虑了。载振便皇上的女儿也娶得,区区一个邮传部尚书,怎会拒绝他?”
袁世凯心中又骂了几句“蠢货”,一脸谦卑地笑说:“我胆子小,凡事喜欢想得周全些。”
奕劻哈哈大笑:“老袁,真不知你这点胆子,怎么组建北洋军,又怎么让朝鲜国王对你赞不绝口的?我跟你说,你放一百颗心,韦守中不会拒绝本王的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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