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春龄忽然一笑:“原来是贝子啊。”
载振腆着脸:“怎么,我自己的夫人,我抱不得吗?”
韦春龄收了脚,往一张椅子上一坐,她说:“你要现在圆房吗?我怕麻烦,你自己脱吧。”
载振吃惊地瞪着她。
韦春龄说:“不要啊?不要算了。”
“要!要!”载振腰部一用力,从地上跳起,三下五除二,扒光了自己。他心中其实还有些疑虑,但欲令智昏,此时只想快点抱韦春龄。
韦春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口角的微笑已经变成冷笑,她点头说:“好,省力了。”
她不知从哪儿变出把小刀,载振只觉下身一痛,一低头,吓得手足发软,魂魄半散。
韦春龄迅速给他点穴止血,又抽出自己浴袍的腰带,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载振要叫,被她一巴掌打了回去。载振从天堂落入地狱,满心怨苦,满腔憎恨,看到韦春龄冷冷的眼神,不知这个疯子还有什么惊人之举,竟吓得不敢作声。
韦春龄说:“大少爷,本来我要杀鸡取卵,现在手下留情,只要了你两颗蛋,你知道吗?”
载振满头冷汗,仍旧不敢说话。
“你别怨我,要怨,就怨你阿玛,怨袁世凯,谁叫他们当初出主意,抢我过门呢?我知道你是个要面子的人,放心,你少了什么,别人不会从我这里知道半点,只要你谨言慎行,还如以前一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你怎么说?”
载振连忙点点头。
“你可想好了再答应,若出尔反尔,我脾气不好,一怒之下,可就不止要你的下面,还要你的上面了。”她说着揉了揉载振的脑袋。
载振憋不住,大哭着连连点头。
韦春龄这才收手,冲外面叫:“小钩子,进来帮大少爷穿衣服!大少爷要赶去见西斯医生呢。”
第41章 废墟
尚未入夜,八大胡同处已经热闹起来。陕西巷一幢三层楼高洋房门口,白纱灯高悬,黄铜牌上写着“群青班”“一等”。
韦景煊三年前第一次被韦春龄带到这时,还惶恐不安,现在却已经是此地常客了。前天,他不知为什么事又和那木拌了嘴,下午跑来这里,呆了两天两夜,至今未回。
韦景煊再度醒来时,身边已没了人。原先躺的是谁,他记不清,也不在乎。
窗外光线轻薄如烟,既像清晨,又像黄昏。
韦景煊侧耳倾听,听到隔壁客人纵声谈笑,虽听不清说什么,但声音响亮,像一群初生牛犊,齐齐朝他耳边冲来。他又听到廊道里的杯盏碰撞声、门口的车水马龙声、老鸨的招呼客人声,他想:“傍晚了,我该回去了。”
他想是这么想,身体却像被深海水草绑住了,更往深处拖去。他懒洋洋地听任自己沉沦,心里涌起股巨大的哀伤,近乎绝望。
他想:“我是完蛋了,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句话,他已经问了自己三年,始终像檐水滴石。这次,也跟以往一样,仅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石头一无所动。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进来了,她走到镜子前补妆,从镜里看到韦景煊,笑说:“你可算醒了,酒量差还使劲灌。肚子饿不饿?我让人盛碗莲藕粥来给你喝。”
韦景煊喝了莲藕粥,留下五十个银元,在一片热情欢送中,离开了群青班。
老鸨已给这位出手阔绰的熟客叫好了车子。韦景煊刚要踏上去,却听身后有人叫他名字。他一回头,见几个中年男子也从楼中走出,为首一个,竟是曾经打过他屁股的秦逸民。
秦逸民在这儿碰到他,又惊又喜,他说:“我白天去你那儿找你,陌青丫头说你有事不在京城,大概今晚回来,我还想着晚上再去碰碰运气,想不到在这儿碰上了。”韦景煊禁不住脸上一红,秦逸民却毫不在意,“你这是要去哪儿?我和几位朋友刚刚谈到兴浓,打算乘兴去圆明园一观。你若无急事,不如随我们同去。”
韦景煊还不想马上回王府,便答应一起去。
他们一行五人,原先的马车太窄,又等了辆大车,才一同上去。
秦逸民向韦景煊介绍另外三人。一个叫邓孝可,有点富商模样,年纪最长,已四十开外。另两个罗纶和蒲殿俊,均在三十五上下。秦逸民说他们“俱是四川报业巨擘”,三人忙谦称不敢。
韦景煊觉得这三人名字有点耳熟,忽然想起奕劻前两天跟他说过的四川铁路之事,他说:“三位这次上京,莫非是为了打听川汉铁路的断案?”
三人互相看看,心中均想:“这人好敏锐的嗅觉。”
邓孝可说:“诚如所说。川汉铁路之事,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传言朝廷准备将划归商办的川汉铁路收归国有,咨议局和铁路公司已分别上京活动,咨议局还投了《整理川汉铁路公司案》,不知朝廷到底是何态度?”
韦景煊说:“这事如无意外,是没错了。”
三人大惊。蒲殿俊说:“怎么个没错法?是准定收归国有,还是尚有商量余地?”
“准定收归国有。”
蒲殿俊说:“那商家和民众已经投进去的钱,还还是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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