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赁。」
受了上一次的教训,苏然再也不敢在房子上一次性投入过多的钱了,这次她只想租个短期的屋子,以防自己随时要逃走。
「打算在哪一带?」
「清净一些的地段就成。」
那牙郎又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小声嘀咕道:「一个人住,要有独立小院,四周街坊和善,还要安静自在,临水为佳,这怕是不好找啊!」
容城比凌州小得多,苏然来的这几天几乎都把这座城市逛遍了,因此她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苛刻,便说道:「不拘多少钱,请您费费心吧。」
「既然您这么开口了,我也提一个地儿,不知合不合您的意,」牙郎叼起烟呛缓缓吸了一口烟,吐尽之后才接着说道,「王府和沈家的那一带,有几处零散的小院子,俱都精致的很,也安泰。大多是往年告老还乡的官人们筑的屋子,如今空出了几家,不知您意下如何。」
苏然一听到沈家就有些膈应,她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可以,我就要住那一带。」
赫赫名门沈家内的一处雕梁画栋的偏厅里,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粉面朱唇的女孩围坐在一起聊天。
席间,一双细如葱白的玉手翘着兰花指,轻轻捏起一只茶匙筒,从玉竹白瓷罐中舀出几匙极品毛峰,轻轻放入翠玉茶荷之中供众人观赏,之后又将茶叶细细拨入白玉茶盏中,提起小炉上滚烫的小紫砂壶,高山流水冲入盏中,半杯停下,手托茶盏均匀摇晃了两下,才再次注入大半杯水。尖尖的茶叶在杯中舒展开来,随着水波上下沉浮,姿态秀美,色泽清透,香气袭人。
泡茶之人动作行云流水,极尽优雅,看得众人都有些痴了。
「沈姐姐,你这一套动作真好看,也教教我吧。」一个年龄甚小的丫头托着腮羡慕地说道。
「好呀,你留下来多住几天,我全都交给你。」声音婉转如歌,仿若黄莺出谷。只听其音,便能猜出这女子定是一位绝代佳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过阵子你就要出门了,我想多陪陪你。」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女孩吃吃笑了起来,不住拿眼神瞟向沈青溪,被说中的女孩脸色绯红,娇嗔地瞪了一眼。
隔着屏风的另一边,几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聚在一起,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其中一名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妇人见缝插针,顺着这个话头说道:「贵府千金出门在即,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添妆,昨儿个倒是得了一株参,沈夫人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说罢她转过头给了自家下人一个眼神,立即就有人捧着一只锦盒上前来,打开了盖子,露出里面一棵硕大的人参。
那沈夫人轻轻瞥了一眼参,低头笑着喝了一口茶,看似并不在意,客气道:「您太费心了,这礼物我代小女谢谢您,整好家里要做一盒人参养荣丸给她带走,找不到好参,您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呢。」
那妇人听见这些话,乐得合不拢嘴,眯起的眼尾挤出了好几道皱褶。
其他贵妇见她这番情态,纷纷用手帕捂住了嘴偷笑,神态中满是不屑。
另一边的主角沈青溪听见话题越来越害羞,急忙起立走到古琴边,对着屏风向对面的长辈请示道:「午后乏味,容小女为各位婶婶弹奏一曲解解乏吧。」
一曲深沉悠远的琴音自松鹤漏花窗飘散而出,回荡在精致古朴的花园中,坐在花坛边打瞌睡的小丫头扬起了脑袋侧耳倾听,在抄手游廊上奔走的下人们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沈府院落之外的几十丈远处,一个小巧玲珑的小四合院内,郁郁葱葱的花木投下一片阴影,趴在门槛边耷拉着脑袋的小黄突然间抬起了头,耳朵微微掀动,像是在仔细倾听着什么。
苏然正坐在花架下的秋千上想着心事,小黄的动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到小院的门扇边,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温柔轻语道:「突然听见了什么,这么好奇的模样。」
小黄被顺毛捋得正舒服,眯着眼睛哼哼,苏然抬眼朝外望去,只见对面高门大户的墙根下站着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托着破瓷碗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然如今一个人住,很怕惹上什么麻烦,于是叫起了小黄,把它撵到了屋子里去,自己随手关上了门扇。
结实的木门哐当一声关了起来,小乞丐摸了摸鼻梁,擤了一把鼻涕,捂着空瘪的肚子,吊儿郎当地离开了。
天气渐渐燥热了起来,各大湖泊中的荷花开始竞相绽放,小麦也到了收获的季节。
无边无野的金色麦浪之中,诚王站在田埂边,观察着田里辛勤劳作的农人们,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一本蓝封册子,上书着「农经摘要」四个清秀小字,书册的边角已经有些微卷曲,看似这本书已经被翻阅过无数遍了。
一亩田的麦穗刚刚脱离完成,郑宏维兴奋地小跑到诚王面前,弯腰低头说道:「启禀殿下,此次亩产粮食七石!真乃天降祥瑞,亘古未有的大喜事!」
诚王却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看起来并无惊喜,郑宏维诧异地抬起头来,偷看诚王的脸色。
不远处一名穿着宽大袍服的礼官行色匆匆地赶来,行至诚王身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凄苦:「请殿下回舆,三日后即是大婚之日,府内一切均已安置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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