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停止了动作,呆呆看着床上的王妃,忽然发出了一声啼哭,推搡开人群朝外跑去,苏然见状紧跟了上去,最后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刚一踏出门口,就有人扣住她的手腕,反手一肘撞开了堵在她们前面的人,劈开了一条路。
苏然惊诧地转过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说道:「小陈管事,你来了!」
小陈管事并未说话,只带着她们一路飞奔,摆脱了混乱,苏然才赫然发现,不仅仅是福至堂着火了,整个王府多处都被点着了,放眼望去一片火海。
三人直往西府门跑去,看样子是要离开王府。
「小世子还在绿湾小筑呢!」
「放心,已经接出府了,几十个护院保护着。」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整个王府都架空了,难怪那些难民能轻而易举地进府来。
「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城里已经不安全了。」
苏然的心一沉,更加抓紧了灵芝的手,拼尽全身力气跑着,一刻钟后,三人终于穿过了西门,跑到了街上。
刚准备歇会儿,倏然间隔壁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敲锣声,一人疾奔着大喊道:「马贼来了!马贼来了!」
偏偏在这该死的时刻!
小陈管事骂了一声,拽着她们拐进了一条暗黑的胡同内,一阵整耳欲聋的马蹄声紧跟着传来,少说有几十号人,苏然紧张地手心都冒了汗,大气也不敢出。
「弟兄们!这条街上都是狗娘养的有钱人,抢上几家,三辈子都花不完!今儿个我们也做回那什么,劫、劫富济贫的采花大盗,哈哈哈哈!」
「当家的,是江洋大盗。」
「少屁话!给我抢!」
一声鞭响落了地,众马贼随之发出天震地骇的吼声,一个个挥舞着长刀长枪,耀武扬威地冲进了王府,伴着尘土,喊打喊杀的声音渐行渐远。苏然在对面的胡同里看的一清二楚,心下大骇,这才是真正的土匪!
等那些马贼都走光了,苏然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小陈管事也靠着墙,一脸虚惊地揩着汗,灵芝把嘴唇都咬破了,三人互相看看,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心有余悸的虚笑声。
只是这阵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
一辆马车悠悠驶来,车轱辘吱吱的声音,渐行渐近。马车在他们三人藏匿的胡同口前停了下来,他们互相望了一眼,刚放松的神经立刻绷紧,不动声色地往胡同的深处退去,淹没在更暗的阴影中。
车帘被掀开,一个小个子男人下了车,拿出一只火把点燃,架在了车边的火把架子上,做完这些事后,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车帘掀动,又有另一人走了下来,此人身材颀长,身穿暗红云纹斗篷,头戴斗篷上的毛边兜帽,看不清模样。
「就是这里了,主子。」那男人声音高亮,伸手一指苏然所在的位置,吓得她一个机灵。
但那些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仍自顾自地说着话,当中那人声音很低,听不清说了什么,只有那仆人回答的声音传来。
「还没见着信号灯放出来,这时候都该烧成灰了,估摸着是失败了……
「孩子也没看住,诚王似乎有所准备,已经金蝉脱壳了……
「主子息怒!」
那男子重重跪下,头磕着地,一动也不敢动。
那边主仆正在说话的当口儿,这边三人还在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一边观察着那边的动静,一边背贴着墙移动,突然间苏然的背磕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促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尤其刺耳。那边正在说话的人立刻断了话语,直勾勾朝里面望过来。
小陈管事立刻按住苏然,示意她不要动,自己朝前走了两步,展开左手将她们护在身后,另一只手轻轻拔出了靴子里的匕首,蓄势待发。
那人也朝前走了几步,明亮的火光照的他周身一片通红,他伸出双手,解开了脖子间的系绳,缓缓褪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白净的面孔——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竟是一个女子。
夜间的温度急剧降低,刚呼出的薄薄热气瞬间随风消散了。
胡同内外,双方已经对峙了许久。
一阵冷风吹过,那女子有些不耐烦,从架子上取下火把,举到一尺远的位置,放开声音说道:「若是再不乖乖出来,我就放火了,这里可是个死胡同!」
小陈管事呼出一口气,回首望了她们一眼,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要暴露,遂将匕首背负身后,独自踱步前往。
「在下只是这城里的良民,受马贼惊扰,连夜逃出,请阁下高抬贵手。」
那女子轻讽一笑:「哦?逃命逃到后方来了么,你这是逃命呢,还是追贼呢?」
「实不相瞒,在下乃外地人士,于凌州地形不熟,只听说州府衙在这附近,想来会安全些,故才徘徊在此,并非有意冲撞阁下……」
正在小陈管事周旋的时候,旁边的灵芝却一直在颤抖,苏然以为她惊慌过度,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灵芝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僵着身子,靠近苏然的耳边,轻轻说了五个字:「她是倪月婵。」
「什么?当真?」苏然骇了一跳,愣在当地。
灵芝猛地点头,神情十分焦急恼怒:「虽看不真切,但这声音绝对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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