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苏然站在他的身后,轻叫道。
诚王没有回应。
苏然想了想,又改口道:「锦鸿……」
诚王这才回过身来,眼睛里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走到苏然一尺远的地方,直视着她的眼睛,神情温柔:「怎么不先睡会儿,走了一夜的路了。」
他看着苏然眼下的乌青,语气中不乏心疼。
苏然被他这眼神一望,就有些招架不住,口气软软地说:「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想说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春草园的事情,」诚王饶有兴味的听着,见他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才接着说道,「经过这么些日子你也知道了,春草园里的粮食产量比外面的多出好几倍,我想把那些谷子作为种子,让你推广种植看看。」
「如此甚好,这是凌俞堰三州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这些天我常常在想,难道你是上天派来帮助我的?」他执起苏然的手握在手心,满心欢喜。
虽然知道他大概真是这样脑补的,但苏然还是被这话说的一阵肉麻,她移开了眼神,注视着他鬓角的一根白头发,没有搭话,心里琢磨着下面的话该怎么说,诚王看她似乎还有话说,略有不解:「怎么?」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诚王眉尖一挑,饶有兴味地望着她,安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原来这丫头是来跟他做交易的。
「我要出府。」
诚王听后表情立马有点纠结了,一夜未眠的他脑袋有些突突的疼,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无奈地说:「你还没放弃这个打算?即使你我已经相互倾心?」
他这么直白,苏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并没有退缩,坚定地看着诚王,决心全都写在了脸上。
但是诚王却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这事儿我再想想,你先回去歇着吧,晚间我再去找你。」
苏然脸上挂上了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退了出去。
春草园的诱惑太大了,诚王是不可能拒绝的,而她也更加清楚地感受到,江山在他心里的地位。她想如果以后出了意外,让他在江山和爱情面前做出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江山吧。苏然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打掉了。
苏然走后,营帐内的诚王摩挲着手中的断箭,露出了苦笑。
头枕着软实的棉花枕头,苏然睡了两个月以来最踏实的一觉,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诚王正坐在榻边,静悄悄地盯着她,惊得她一愣。
「你,你在这儿做什么。」苏然不自觉地把被子拉高,盖住了脖颈。
「你的话我想过了,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要求,」看着苏然一脸警惕的表情,他叹了口气,拉低了捂住她口鼻的被褥,使她更畅快地呼吸,「昭儿要跟你一起出府。」
「真的?你舍得?」苏然惊讶地抬起脑袋,有些不敢置信。她本来还在为小世子的事儿烦恼,正苦思冥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想不到诚王居然这么开明,主动提了出来。
「自然,往后我也不常在府里,昭儿没人照看实在叫人不放心。你们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在别处安置,我再暗中派人守护,总比留在府里强,绿湾小筑本就不安全,还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被做过手脚。」
诚王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苏然舒心地呼出一口气,放松地躺了回去,她重新把被褥盖在嘴上,掩住了高高翘起的唇角,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以一亩田需要稻种五升为标准,春草园里的七石稻子大约能种一百四十亩地,苏然把稻子全部取了出来交给了诚王,诚王也把这些稻种分发了下去,不过今年的春耕时节已经过了,只能等来年再种了,苏然也很想看看脱离了春草园,这些稻种的产量能有多少。
诚王吩咐了杨铮将苏然护送回凌州后,就万事不管了,他大概也有放手看热闹的意思,想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没准就等着她撑不下去的那一天,哭着脸来求他呢。
苏然此刻却是心情大好,果断告别了诚王,没理会他一脸郁闷的表情,一身轻松地游山玩水,返回凌州。
随行的杨铮和诚王比较起来,简直是个话痨子,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称赞诚王的英雄事迹,有时候也会顺带夸一夸自己。
比如——「听说殿下十六岁于武英殿单挑武三甲,打得武进士们抱头鼠窜,还在殿前大骂武科腐弊,嘿嘿,我今年也才十七,已经是都尉了,殿下也说我是难得的人才……」
原来诚王还有那么热血的过去,苏然想象着他的青葱岁月的样子,不自觉勾起了嘴角,转眼又有些怅然,他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就生了白发,这些年他得吃了多少苦,才会变得这般老成?
「这次殿下徒步穿越鬼沙海,声名早已传遍九州,威震四方,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乌塔,立刻偃旗息鼓了,哈,听闻殿下当年大战乌塔,直把那帮杂碎们撵回到藩外老家去,三年不敢再犯,乌塔王子脸上至今还留着一道疤呢。去年他们骚扰扎尔明部,殿下派我我随军援助,我还跟那王子过了两招,倒是条硬汉,不过我也不差啦……」
正是草长莺飞,姹紫嫣红的春末时节,这一路走来,有杨铮相伴,倒也十分不无聊,杨铮的阳光开朗也感染了她,两人谈天说地,怡然自乐,几乎成了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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