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下,她就很好奇正妃当真是存着好心想让孩子们休息,还是成心想耽误阿礼和阿祺的功课?毕竟她院子里的那两个小儿子都还没到读书的年龄,阿祺则今年才刚刚开蒙。
而尤氏之所以能再将这口气按下去,则是因为阿礼知道上进。
这让她很欣慰。无所谓正院怎么安排,阿礼都是爱读书的,正妃身为嫡母可以放话说让孩子们好好玩玩,却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不许他好好读书。
所以如果正院当真在跟她较劲,最后的结果是顺着谁的心思,也还不好说。
五月初,孟君淮从府外见完人回来,踏进书房刚喝了口茶,便想起问杨恩禄:「他们今天去清苑?」
「是,今儿一早刚走。」杨恩禄躬着身,提壶给他又添了茶,而后劝道,「爷,要不您也去歇歇吧,哪怕就三五天也好。您都连着忙了多少天了?这身子受不住啊。」
「没事。」孟君淮摇摇头,缓了口气,便又坐到桌前去看没看完的书信和帖子。
打从过年时那奇怪的风向一起,朝中就愈发地不安定了。他们这些皇子虽然算来离政事不近,但若论及父皇更偏爱哪一个,他们无论如何都是第一个就会察觉的。
从前一直是大哥,三两年前十弟开始往上窜,今年过年时那一出往众人眼前一呈,十弟的风头终于把大哥也压了过去。
而更让他们胆战心惊的,是元宵过去,乾清宫便传了旨意下来,命善郡王日后可以听政议政。
这好似在朝中炸了一道惊雷。
此前的十数年,有此殊荣的只有谨亲王一个,也正因如此,从没有人质疑他储君的身份。但现下这道旨意,一夜间便将众人这无可撼动的坚信摧了个干净。
再加上父皇圣体欠安,原本并不存在的储位之争就这样在短短小半年里被推到了顶峰。
一边是谨亲王的贤德之名,另一边是善郡王的水涨船高。
而用谨亲王的话说,他无所谓换成某一个弟弟继位,只是唯独不能说善郡王。
「他近两年和魏玉林走得太近了,只怕他继了位,整个天下都要落到阉党手里。」谨亲王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委婉,当时在座的几个兄弟都面色发了白,他们不约而同地各自抿了口茶,对那样的结果想都不敢想。
假设东西两厂大权在握,他们这些曾经跟东西厂叫过板的皇子,必定一个都逃不了。也不能指望十弟站出来帮他们说话,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孟君淮一再让自己专注地去想十弟的种种不是,然则另一席话却还是涌进了他的脑海。
今日他去锦衣卫见谢继清,谢继清屏退左右,一字一顿地问他:「如殿下担心善郡王会不顾兄弟情面,那殿下对谨亲王,可有十成信任?」
彼时孟君淮一愣,睇了谢继清好一会儿,他才问:「谢兄什么意思?」
「臣并无它意,只是想一问究竟。」谢继清平静而有力地续言,「近半年,朝中已不再只是各位殿下与东西两厂抗衡,善郡王从中分离出来,满朝更在意的都是善郡王与谨亲王的较量。」
「如若殿下确信善郡王会飞鸟尽,良弓藏,那若谨亲王眼里的狡兔死了呢?」
大哥会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这是他从前不曾有过疑虑的问题,他们一众兄弟都对大哥马首是瞻,在站在大哥这一面的决断上,他们都几乎不曾生过犹疑,打心里觉得便该是这样的。
谢继清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湖底倏然激出了一枚深眼,湖中就此生出了旋涡,久久难以平息。
第二十章
良久的沉寂之后,他喟了一声:「王妃今日应该不会去别的地方吧?」
「……?」杨恩禄怔了怔,答说,「应是不会,一路颠簸过去也累,多半早早歇着了。」
孟君淮应了声「嗯」。
清苑中,玉引自己小睡了一觉便开始哄孩子。
阿祚阿佑其实也没有哭闹,就是一路折腾得狠了,弄得脾气有些暴躁。阿狸想找他们玩,阿佑心情不好便挥手推了它一把,和婧也不高兴了。
和婧教训阿佑说:「你不许欺负阿狸!」
阿佑鼓着张小脸不理姐姐。
「阿佑,这是你不对哦,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冲不相干的人发火。」玉引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阿佑还是不说话,她便道,「好啦,知道你累,不生气了好不好?娘喂你吃酸奶?」
阿佑往她怀里一倒:「困,娘抱。」
玉引就抱着他哄他睡,这厢阿佑刚睡熟,阿祚也打了哈欠,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玉引精神一提:「怎么了?」
「娘子!」珊瑚急匆匆地跑进来一欠身,「王爷来了。」
啊?!
她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则珊瑚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孟君淮便已进了屋。
玉引看着他目瞪口呆。
他一路策马而来也累得够呛,随手解了外衣一脱,外衣刚丢到榻上,他便注意到她的目光。
「……」他看看她,看看自己的着装,觉得自己仪容还算得体,抬手在她眼前晃晃,「玉引?」
她回神间蓦地向后一悚,他皱眉:「怎么了?」
「没有……」玉引再缓缓神,继而手脚利落地将怀里的阿佑放到榻上让他自己睡,自己一撑身便下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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