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祺一颔首,进了院门又进了院中小楼,蹭着墙边避开歌舞升平的大厅,径直往二楼去。
刚上到二楼一拐弯,他就见到了熟悉的人。
「香盈。」孟时祺一笑,正端着药碗往前走的小姑娘也就八|九岁,听到声音也边回身边就笑了:「殷公子!」
孟时祺走上前问她:「你娘怎么样,大夫来过了吗?」
香盈点头:「来过了!多谢公子帮忙,我娘说要好好谢您。」
二人说着又一道往前走去,前头不远的地方,就是香盈的母亲的屋子。
香盈的母亲姓罗,现下楼里年轻的姑娘都称她「罗姨」。她不算多出挑的姿色,但好歹也在莹月楼里待了不少年了,是以现下生了病,楼里一时也能容她这般养着吃白饭,左不过老鸨脸色不太好罢了。
孟时祺推门而入时正听到一阵咳嗽,罗姨听到门响看过来,又咳了一阵方忍住了,朝他笑笑:「殷公子。」
「罗姨。」孟时祺和香盈一道走过去,香盈搬了张绣墩来请他坐,他坐下后又看了看罗姨,「您好些了?」
「我这身子,唉……」罗氏自然清楚自己的身子是怎么回事,摇了摇头,继而眼里便有了些泪意。
她抹了一把,看看香盈又看向孟时祺:「殷公子,您是个好人。我、我想求您个事……」
孟时祺吓一跳。他虽知道罗氏是什么样的身份,不过按年龄来说,罗姨与他的母妃差不多岁数,他总还是把罗姨当长辈看。
他便忙道:「您说就是了,我能办到一定帮您!」
罗氏忍着泪再度看看女儿,语声哽咽:「我怕是……不能陪香盈几年了。她虽是在这种地方长大,可她还是干净的,铺纸研磨的事她能做,脏活累活她也都会干……我啊,我想求公子您赎她走,让她当牛做马伺候您一辈子都好,只别让她再干我这样的营生……」
「……罗姨您说什么呢!」孟时祺听得脸色一白,皱了皱眉,道,「我拿香盈当朋友看,您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至于赎她出去,我……」
这件事听来不大,他也很想帮香盈,可是真的不好办。
他家里是亲王府,怎么可能从青楼接人过去?就算只是赎人出去,总得给她寻住处把她安置下来吧?这种事瞒不住,可不瞒住,肯定会传出闲话吧……
父王母妃不得打死他?
孟时祺很为难,但好在香盈一直只是在这里当丫鬟,远还轮不着她接客,这事之后还可以慢慢打算。
顶不济了……到时候他可以和表哥他们借钱来帮她嘛!
孟时祺心里暗自做了番打算便暂且将这话题绕了过去,又与她们说了会儿话,临走时香盈送他出门,他照例塞了些散碎银两给她。
「我不用了……」香盈被母亲方才那番话说得眼睛还红通通的,将钱塞回去,闷着头说,「公子您……您再帮我娘请一趟大夫好不好?我不想让我娘死……」
香盈说着就哭出来,孟时祺手忙脚乱地抬手给她抹眼泪,边抹边哄她:「你别哭你别哭,大夫我一会儿帮你请,不用这钱。」
他说着一边将钱塞到她手里,一边又摸了两张面额稍大的银票出来递给随来的那宦官:「你去给这楼里管事的,让她们好好照顾罗姨,别让人欺负她!」
「是。」那宦官一应,接了银票退下去找人。
避开二人后他忍不住瞧了眼手里的银票,一看见那数额心里就喊了声「嚯」。
——两张各是一百两?公子您来了这地方连个姑娘都不叫就花出去二百两?
哎呦喂他们公子可真是冤大头啊!
有钱花哪儿不好,跑青楼里发善心来,真是没辙。
谢府,谢继清近来忙得头疼。
逸亲王一避出去,许多锦衣卫的事自然就撂在了他头上。近来京里的争端又这么多,这些个差事没一件让人敢大意的,忙得他每天连三个时辰都睡不了。
还不止是睡觉没工夫,更让谢继清在意的,是宝贝女儿难得回来一趟,他却忙得完全没空好好同她说话。
好在夕瑶懂事,不生气也不抱怨,他在书房里忙着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坐着自己读书,偶尔起来帮他换个茶研个墨,乖巧得很。
但谢继清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夕瑶再起来换茶时,就被父亲挡了:「你坐着,这些有下人干就行了。」
「我难得回来一趟嘛,平常一年才能给您奉几回茶啊?」夕瑶一边说着一边端着瓷盏到旁边沏新茶去了,谢继清一哂:「一直也没得空细问,那天你祖父母都给你提了哪些公子?」
夕瑶一听这个就撇嘴:「还能有哪些?都是门楣不低又极会享乐的呗。」
她这么一讲,谢继清就知道她为什么不乐意到这几天都不愿意去祖父母那儿多说话,非在他这儿扎着了。
第三十七章
打从两年前开始,谢家出嫁的几个女儿挑的就都是一丁点实权都没有的人。兴许在外人看来一个个都还是门楣颇高、与谢家门当户对,但家里当然是清楚差别的。
这也是没办法。按着家训,谢家兴盛些年就要休养生息一阵子。现下就正是那休养生息的时候,可是上头一个立储的消息砸下来,弄得整个京里都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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