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来到医院,大概是在下午四点。
文叔之所以能顺利从市中心医院辞职去做志愿,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这次的志愿背后有市中心医院的扶持。本来该是文叔来做总结汇报的,如今文叔去世,季善必须撑起来。
抵达医院后,便有相关的人员跟季善接洽,整备就绪后,季善便去了会议大厅。
一进来,季善愣怔片刻。
会议大厅很大,乌压压的都是人,有市中心医院的人,也有一部分学生,甚至有政、府的相关人员。
季善心跳有点快,但还好她老早就将发言稿准备好。一分钟之后,季善便恢复如常。气定神闲地坐在该坐的位置上。
汇报的内容无比顺畅,季善准备了PPT,将在非洲经历的大致情况给播放出来。她自信又骄傲地站在主讲台,声音时而温柔缱绻,时而冷静自持。讲到文叔去世,讲到过去的同胞在瘟疫中死亡,听众中开始有人在抹眼泪。
人活一世,做过无数决定,同一个事情,从不同角度来讲,有后悔,势必也会有坚决,前往非洲做志愿做无国界医生对季善而言便是如此。
整个叙述过程中,杂糅战地的战火与柔情。结束时,季善眼角已经氤氲了星星点点的湿润。
再往下的环节便是进行提问。
这个环节就不仅仅是由季善主导,与她一起的同事也会进行回答。她坐下来,喝了口水,润了润干哑的喉咙。
谁知,没过一会儿,又有人专门针对她进行提问。
比如——
“季老师,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
季善的心揪了一下。她起初并未有多么伟大,仅仅只是想赎罪罢了。单纯又幼稚地想通过这个办法,跟相亲相爱的人相守。
只不过,物是人非罢了。
想到如今周景川身旁的人,想到不想跟自己相认的儿子,季善嘴里发苦。
淡淡地撩起嘴角,季善说,“想实现一名医生的价值吧。”人很多时候,就是这么不实诚,总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季善说完后,也怪鄙夷自己的。
提问题的是名女大学生,在季善说完后,她激动站起,脸色红红的,还带了点羞涩,“我是临大的学生,也是医学院的,学姐,我一直很佩服你,你是我前进的动力,虽然我没有你优秀,但我会以你做榜样,去努力。”
这么说着,季善就太不好意思了。她的脸颊甚至都红了,耳根也发烫,嘴角上挑,她真诚地说,“学妹,一起加油。”
总结交流会是有网络直播的,瞬间,‘临大温柔学姐加油’的词条便冲上热搜。
季善跟政/府分管这次志愿活动的官员交涉了会儿,完成所有流程,拿出手机,便被雅茹轰炸,“善姐,你火了。”
季善摸不着头脑。
等看到雅茹发来的几张照片后,季善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并不是公众人物,也不想被网上的人扒身世和过往,就想找人将热搜压下去。但等她打开微博,发现词条已经不见了。
素人的热度小,季善没多想,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季善不在意这种事儿,就不花心思考虑这些事。殊不知,她的热度是实打实的,又有医院在后头做推手,以打响医院名声,若非有人动了手脚,执意要下掉热搜,断不可能这么快就下掉。
棠廊。
周景川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不时吐一口烟雾。
温褚扬来给他送资料,看他这样子,抱着胳膊靠在门板上,“你这个样子吧,很像脱粉回踩。”
没听到周景川的回话,他耸耸肩,“我差点以为你要爆料小嫂子抛夫弃子,所谓志愿不过是跟野男人跑了呢。”
周景川一记狠厉的眼光看过去,冷淡地道,“分居两年以上,都能上诉离婚了,别乱叫。”停了会儿,他的语气冷冰,“没事赶紧滚。”
啧啧啧,这醋味真够劲,温褚扬走上前,圈住他的肩膀,“行了,走吧,去喝酒。”
“不去。”
“不去行啊,今晚公司有场酒会,你去镇场子。”
周景川按了按鼻梁,恩了一声。
“恩,这次女伴……”这些年,周景川身边的女伴都是温褚扬给找的,这次,温褚扬有点摸不透周景川的心思,含糊问了一句。
周景川起身,拎着外套,淡淡开口,“随便。”
温褚扬站他身后,吊儿郎当地开口,“我找了,真的找了?”
……
季善从医院离开,出去之后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三年时间,临城变了不少。
以前经常去的小面铺已经不在了。
孤零零走在街道上,路灯拉成了她的影子,显得她格外形单影只。
季善心头酸涩不已,她使劲握了握手机,吐出一口气。
“季善!”一道尖细的嗓音冲入耳畔,季善挑起眉头,循声望去,发现面前停了一辆车。
车窗被摇下来,露出赖茜茜那张严肃的脸。
“茜茜?”季善眼前一亮。
赖茜茜将车门打开,“上车。”
赖茜茜的脸色不好,声音也冷冰冰的,季善上了车后赶紧抱住他,“我错了,错了,别生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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