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那这镣托儿怎么挂到树尖上去了?毕竟是不吉利的东西,这么些年你们怎么也不清理了去?”
冯姨也不急着解释,这个故事也许讲的次数多了,早已养成不忙着说完的习惯:“戴死镣的人到了该上法场的头一天,要把死镣砸开换成活镣,就是换成带锁的,为的是法警执行死刑完毕后,把镣子带回来。这个程序叫‘踢镣换锁’,要是听到用锺子当当砸开死镣的声音,就说明有人要上路了。这监狱关押的最后一批犯人中,有个叫姜艺的女死囚,据说是含冤进来的,‘踢镣换锁’后把长长的镣托儿丢在地上,那天有好几个‘踢镣换锁’的人,地上解下的残破镣托儿,乱糟糟的一片,让人看了头皮发麻。这时突然起了一阵旋风,别人的镣托儿被旋得七零八落仍在地上,只有姜艺的镣托儿被高高地旋升到了杨树尖上。”
小晚听得半信半疑:“怎么能确定那镣托儿就是姜艺的?”
冯姨叹口气:“姜艺的镣托儿和别人的不一样,她是把自己的一条红裙子撕成条缠在脚踝上的,所有戴死镣的犯人中,就她的镣托儿是红的,还是大红的那种,让人看了过目不忘,这一挂在树尖上,就好些年,我们也奇怪它怎么就不脱落。”
小晚:“好像你亲眼看到似的?”
冯姨:“我叔叔冯大拿,自建狱开始就在这里当狱警,只要是这里面发生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我都是听他说的。‘解生禁’的杨老板不让我们这些干活的人,讲这里面怪异的事,怕吓着旅客,我们这些人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谁也不挪用和贪占来路不明的东西,尽量让它们维持原样。”
小晚:“这是为什么?”
冯姨压低了声音:“哪座监狱里没有冤死鬼,那些东西上附着深幽的怨气,像那杨树尖上的镣托儿,就是姜艺不甘心含冤死去的证明,没人愿意触动它们沾染上晦气。再说了这儿的杨老板,也希望保留下一些物证,好烘托‘解生禁’前身为监狱的气氛。”
小晚想到自己房间墙上挂的风衣,听得头顶上嗖嗖冒凉气:“气氛被你这一渲染,还真够吓人的。302房间墙上挂的那件男式风衣,难道也是什么冤死人留下的物证?千万别拿这个吓我!”
冯姨忙摇头:“姑娘别怕,那个没事的,你不是见我打扫卫生时拍扫过它吗?它不是死人遗物。”
小晚担心地说:“我昨天夜里披过它,还感觉非常舒适,要是死人遗物我就有心理阴影了,这风衣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留在这里的?别拿不知道应付我。”
冯姨才要说,一个服务生喊冯姨过去打扫客房。冯姨说声不好意思,收了那份只顾讲故事没顾上吃的八爪鱼,匆匆离开了。
看冯姨离去,小晚又点了一份八爪鱼慢慢吃着。那件墙上挂着的男式风衣,和树尖上缠着的镣托儿,让她莫名愁惘得难受。
三、风衣的故事
下午,小晚寻遍了“解生禁”开放的角角落落,也没有找到冯姨。小晚想想墙上挂的那件男式风衣,冯姨要是不在入夜前把它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她肯定会疑惧得胡思乱想的,这个夜晚是不能睡着了。
小晚遍寻冯姨不见,满腹心事地回302房间去,刚走到楼梯口,有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中年男子,从楼梯上下来,两人擦肩而过。那男子帅气的外形,吸引着小晚多看了两眼,男子眉目俊朗,却有着一股深深的郁结之气。紧跟着男子下来的竟是冯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晚喜出望外,一把拉住冯姨:“原来你在楼上,害得我到处找,快说说302房间风衣的故事。”
冯姨苦笑,压低了声音说:“杨总找我有事,这个时候哪顾得上给你讲故事。”
小晚好奇:“哪个杨总?”
冯姨看前面的男子走远了些,才舒口气:“这儿的杨老板杨老怀,就是刚过去的那人,平常不上‘解生禁’来,今儿一过来就上302房间去了。”
小晚奇怪:“怎么独独要上302房间?”
冯姨:“墙上挂的那件风衣就是他的,他上去是看他的风衣。”
小晚更奇怪:“他的风衣不放在自己房间,怎么挂在客房不取回去?你不是说是客人遗留下来的吗?感觉这么诡异呢。”
已经走过去的杨老板,返身折了回来,高大的身材停在小晚面前,竟然让小晚莫名感到了一阵寒意。
杨老怀目光沉沉地盯住小晚问:“你住在302房间?”
小晚点点头。
杨老怀:“叫小晚?”
小晚点点头。
杨老怀:“是个作家?”
小晚想点头,又觉得自己充其量是个自由撰稿人:“离作家还远,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
这次是杨老怀点点头了:“我听冯姨说了,你想知道风衣的故事,我是当事人,你要真对风衣的故事感兴趣,由我讲给你听好了。”
一旁的冯姨适时插话:“杨总叫我去就是打听你的,这下好了,你让杨总给你讲风衣的故事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小晚有点儿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见到了风衣的主人。杨老怀给小晚释疑:“因为你是个作家,我希望你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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