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起,日后变幻莫测,今朝的暂且低头忍让,并不代表什么。
晏庆十分满意:“好,好好!”
没想到啊!这一大家子,最知情识趣的居然是他才十四岁的族侄女。知情识趣非常好,哪怕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她也不会干拖后腿的蠢事。
彼时,晏庆是这么想的,因为他自认自己完全能钳制晏蓉。
大笑过后,勉励几句,他一撩宽袖满意而归。
晏庆是称心如意了,他给晏家外书房留下的却是一片闷沉沉的死寂。
“阿蓉。”
晏珣原就比常人少了几分血色的面庞更苍白了,他清瘦的身躯微晃了晃:“阿蓉,为父有负于你!”
一双儿女的诞生,为这个家增添无数欢乐希望,晏珣对孩子最大的展望,就是儿子学好本领,承继父祖基业。他身体不争气,只能寄托儿子了。
至于玉雪可爱的女儿,他无甚要求,只希望她健康成长,待日后寻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平安顺遂一生。
仅此而已。
奈何世道不太平,这平凡简单的愿望,竟然从一开始就不能实现。
晏珣一时泪流满面。
“阿爹,你说的是甚么话?”
晏蓉赶紧搀扶父亲坐下,又让弟弟快快端茶来。她父亲胎里带出的弱症,养了很多年,如今仅略逊于常人,不过他并不能劳累太过或频繁大喜大悲,否则容易引发旧疾。
祖父去世以来,晏珣就够累的了,又伤心悲恸,万不能再雪上加霜。
“阿爹!难不成我不是晏家人?怎地我不能为家里出一份力气?”
晏蓉一边说,一边接过弟弟端来的热茶,晏辞也吓得脸色发白,一时也顾不上其他,只紧盯着父亲。
“长则十年八年,短则三五载,我就能回来了,权当是出门远游了一趟。阿爹,你说是也不是?”
晏蓉这话,还真不是安慰她父亲的。
在她看来,这大齐朝一时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了。且晏庆往洛阳去一趟,又将引发朝廷一番剧烈的争权夺利,会快速加快这一进程。
她也不是去当木头人的,身入洛阳肯定会为自己打算。届时大齐朝若垮了,她即可趁机离开洛阳,回归太原。
此事大有可为。
牺牲一次婚姻,用几年时间,换取太原同等蛰伏之机,到那时晏辞长大了,彻底接掌太原军,又是另一番光景。
“阿爹,晏家在,太原军在,女儿才在。你可得放宽心,养好身体,届时为女儿接风洗尘。”
“好,好,阿爹等你回来!”
不得不说,晏蓉的话有理有据,俱是实情,晏珣左思右想,这确实最好的计策。
父女抱头痛哭过后,他虽万分自责,心痛难忍,也不得不强自按捺,以免让儿女忧心。
晏珣像小时候那样,伸出大手摩挲着女儿发顶:“你祖父留下的白翎卫,此后皆随伺你左右,万望护我儿平安归来。”
晏祖父有一支亲卫队,白翎卫,忠心耿耿英勇善战,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晏珣都给了女儿。
“嗯。”
晏蓉没有拒绝,手里有人,心里不慌,要在混乱中离开洛阳,想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主动涉险,但也十分珍爱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晏珣即使恢复平静,亦难掩心情沉重,这个晏蓉也没办法,劝慰好了父亲,她转身安抚弟弟。
“阿辞,届时,你领兵把阿姐接回家可好?”
“好!”
晏辞红了眼圈,这个倔强的小少年自打懂事起,就甚少掉泪,如今抹了一把眼睛,他发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晏辞起誓,日后定当严于律己,自强不息,再不让阿姐受今日之危辱!”
“不急,我们至少还有几年时间。”
晏蓉不怕胞弟不努力,只怕他过分拼命,不过是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的年龄,就得挑上一家一城乃至一郡的重担。
她心疼得很,抚了抚晏辞仍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你答应阿姐,可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
晏辞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用力一点头,“嗯!”
晏蓉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她比之前放松。利刃悬于一家人的头顶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比之早先的惶惶,眼下已有了方向和出路,确实让人踏实不少。
再迫不得已,已是有期限的,抓紧机会就能回来了。
至于洛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总有解决的法子。
晏蓉拍怕小弟的肩膀:“阿辞,去给阿姐研磨。”
晏辞目露疑惑。
“我给冀州霍家写一封信。”
写给谁?
她那从未谋面的未婚夫。
祖父给定的婚事,自然是千挑万选的。晏蓉到此间已十数年,早接受了现实,曾今她也以为自己会像一个寻常世家贵女那般,遵从长辈之命嫁人生子。
只可惜,她与霍大郎君终究有缘无分。
毁了婚约,非她所愿,自然要将其中缘由稍稍陈述,以免替人背了黑锅,落得个贪慕虚荣的骂名。
晏珣打起精神:“是该如此,阿辞,铺纸。”
他挽起袖子,亲自写了一封言辞隐晦,但清楚明白,且深表迫不得已及歉意的书信。
52书库推荐浏览: 秀木成林 甜宠文